雨下了一整天且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世子被困在花房出也出不去。
到了晌午以后,世子又饿又困,昨夜又是爬山又是打架的,本都是些耗体力的事,加上今日滴水未进,感觉身上更是乏力得紧,最后他索性将自己紧紧抱作一团,靠在墙边睡着了。
世子是闻着香味儿醒来的,他再睁眼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暮色已迟,又再入夜。
花房内此时多了一个穿着白色纱衣的人,他正端直的跪坐在一侧,身形单薄纤瘦,鹅颈细腰,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顺着腰背垂至地板,辨不出是男是女。那人正气定神闲的熬制着什么,香味儿便是从他熬制的小锅子里传来的。
“你醒了?”一道温柔清亮的男声轻轻传来,如春风拂过耳边,蛊惑着世子的听觉神经。
世子听闻是男声,刚又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一些,他起身往白衣人那边走了去,不知吸引他的是那扑鼻的香味,还是那位只闻其声未见其颜的白衣人?
世子转到白衣人身前,被映入眼帘的绝美容颜看得呼吸一滞。心里暗道:此人相貌竟如此艳绝,这世间除了他的母亲外,似未再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了。
只见这男子生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型,斜插入鬓角的英眉更增添了几许英气。他眉目如画,星眸半垂,翘挺精致的鼻梁下,一张薄唇浅浅上钩着,将他的颧骨堆出饱满的笑肌,衬出孩童般的干净纯粹。他左边脸颊还有个若隐若现的浅浅酒窝,让他的好看夹杂在帅气与柔媚之间,有些矛盾却不违和。
世子不知该如何去准确的形容这个男子的好看,同时被他身上的干净衬得自惭形秽,觉得自己身上戾气太重。
“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世子未等对方发出邀请,便自己主动的坐了下来。
“您叫我阿侍吧,我是这花圃里的侍童。”那男子手上动作轻盈,他将小锅子里的花蜜盛入一盏漂亮的琉璃盏,再推到世子跟前,“饿了吧,喝点这个可以饱腹。”
叫阿侍的男子抬眼,世子这才发现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瑞凤眼中,瞳孔竟是白色的。像是上面罩着一层薄雾,让他原本漂亮的双眸失了光彩。
“你的眼睛……”世子下意识的把话说出口后,才觉得这话好像问得太过直接,又忙道歉:“呃……对不起。”
“无妨,”阿侍甜甜一笑,并未因为世子唐突的提问有任何不快,“我从有记忆起便是这样,早已习惯了别人对我的评头论足。
我的眼睛也不是完全看不清,能影影绰绰的看个大概,只是看得不太分明。比如……你现在坐在我面前,我能看见你的身形,能看见你在做什么,只是看不清你的具体容貌而已。所以……我平时行动起来也是无碍的。“
世子专注的看着他说话,这个阿侍说话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好听?他的笑容怎么能这么好看?他怎么能这般纯净?
世子注意到阿侍的唇下有一点不起眼的小黑痣,会随着他嘴唇说话的时候跟着一上一下的动。这颗小痣对世子来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仿佛那是儿时偷吃薄饼时漏在唇角的一颗意犹未尽的黑芝麻,总想着用舌头再将它舔进去,然后让它在齿间翻来覆去的的碾压,慢慢咂摸着它的余味儿……
“你怎么不说话?”阿侍没有听到世子的回复,睁大了他的大眼睛,那如孩童般天真的神情击中了世子心脏最柔软的某处。
“呃……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世子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不禁一愣。他什么时候竟对一个陌生人完全失了戒心,这么做就不怕有危险吗?就不怕阿侍的突然出现是另一种致命的蛊惑吗?
可是……在如此干净纯粹的人面前,好像自己稍微有一点阴暗的念头都仿佛是种罪过,世子又为自己把阿侍想太坏而自责起来。
“我可以吗?”阿侍笑弯了他的眼睛,世子仿佛从他的白色瞳孔里看到了光。
罢了,蛊惑就蛊惑,随他去吧……
“嗯,当然可以。”世子主动往前倾了身子,看见阿侍放下手里的勺和盏,将他如玉节般剔透的修长手指往自己脸上摸了来。
“你的皮肤摸起来手感好好,水水嫩嫩的、弹弹的、滑滑的,有点像……”阿侍蹙起了眉,在绞尽脑汁的想形容词,“像剥了壳儿的龙眼。”
世子听了他的话,扯起了嘴角。
“你的眉毛很浓,眼睛不大也不小,但是睫毛好密好长,所以你的眼睛应该很有神。”
阿侍的手温柔的摸着世子的眉骨,世子调皮的眨眨眼睛,睫毛扫过阿侍的掌心,阿侍缩缩手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嗯……继续……”世子的嗓子有些哑,他竟莫名喜欢阿侍的触碰。
阿侍又把手放到世子的高鼻梁上,“你的鼻子好高好大,”阿侍腾出一只手摸摸自己的鼻子,皱了皱小巧的鼻头,“比我的鼻子高多了。”
然后他又用指尖轻轻去描世子的唇,在上面来回摩挲,“你的唇好软,很饱满,唇形……像花瓣,应该很好看……”
阿侍带着香味的手指头在世子的唇上来回触碰,那指尖诱人的香味魅惑着世子的嗅觉神经,世子终于忍无可忍张口咬住了那不安分的指节,惊得阿侍“呀”了一声。
世子用舌尖轻舔指尖的花蜜,真甜!那指尖又是惊得往后一缩。
世子张嘴放过了阿侍的指头,红着脸道:“你熬的是什么?这么香!我饿了!”
“我熬的是百花蜜,是取的百种鲜花花蕊中的一点蜜熬制而成,你喝的时候可以品到百种花香,要不要试试看?”阿侍的脸也羞得绯红,他把琉璃盏再往世子面前推了推,然后就赶紧把手收回,像是怕了世子会再吃他的指头。
世子见他这样,上翘的唇角勾得更厉害了。
他端起眼前漂亮的琉璃盏,看着里面飘着浓郁香味的金黄蜜汁,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这是一盏毒药,他此刻也愿意饮了,做个饱死鬼也比饿死鬼强。
一盏暖汤下肚,口腔的味蕾全部复苏,先前痉挛的胃也瞬间得到抚慰,仿佛整个人都在这四溢的花香里舒展开来。
“还有吗?我还想喝?”世子笑眯眯的看着阿侍问道。
阿侍的眼里却有好多好多的疑惑,“你为什么没有头晕?你真的还要喝?”
世子哈哈大笑起来,“尽管都拿来给我喝吧,只要是阿侍熬的,有多少我喝多少?”
阿侍的脸变了颜色,无神的眼睛里多了些慌乱,有了想逃跑的冲动。
世子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阿侍的手,他的手足足比阿侍的手大了一半,“阿侍,你先告诉我,我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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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