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卷入厂里这些暧昧不明的任务之后,小敏的日子变得愈加沉重,她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像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着,无从挣脱。然而,她从没想过,某个弄堂里经常闲逛的“爷叔”,会成为她生活中的一盏明灯。
这天,忙碌了一整天的小敏刚走出车间,忽然发现厂门口围着一群人,笑声和叫好声混在一起。小敏好奇地走近,发现人群中站着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他个头不高,但神态自若,眉眼间带着一种看尽世事的笃定。
“爷叔,您又来厂里串门啦?”人群中有人笑着问道。
“哎呀,哪能少得了我爷叔呢?”爷叔嘴角带笑,悠然说道,“再好的日子,也得让人心里敞亮,侬晓得伐?”
“晓得晓得!”众人哄笑。
小敏挤在人群边上,好奇地看着这个被称为“爷叔”的男人。她听厂里的人提起过,爷叔是厂长的老朋友,也是附近街坊里出了名的“老上海人”。他总是喜欢在弄堂里闲逛,说话风趣,爱打听人家的家长里短,但没人觉得他多管闲事,反倒觉得他的话里总有几分道理。
“哟,这位小姑娘面生得很啊。”爷叔的目光忽然落在小敏身上,语气平和却透着几分洞察力,“侬是新来的吧?”
小敏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我叫小敏。”
“嗯,小敏啊,名字蛮灵的。”爷叔微微一笑,转头对周围的人说道,“厂里新来的伢儿,要多照顾照顾,莫让人家一开始就寒了心。”
众人连连附和,爷叔的眼神却定在了小敏身上。他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姑娘,刚来厂里,难免会有点磕磕碰碰,不过记住一句话,‘世上哪有完美的事,但做人要有自己的规矩’。听得懂伐?”
小敏点点头,心里却有些疑惑。她总觉得爷叔的话像是别有深意,但又不好多问。
几天后,小敏又在厂区附近遇到了爷叔。这次,爷叔坐在弄堂口的小摊上喝茶,悠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工人。见到小敏,他招了招手:“来,小姑娘,过来歇一歇。”
小敏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爷叔笑着问道:“最近厂里还习惯伐?有没有碰到啥麻烦事?”
“还好,就是有点忙。”小敏低声回答,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爷叔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侬还年轻,忙一点怕啥?不过啊,忙归忙,心里得有数。人嘛,总要学会看清楚些,有些路是能走的,有些是不能碰的。”
小敏听到这句话,心里猛然一震。她抬起头看着爷叔,试探性地问道:“爷叔,您觉得,有些事情明知道不对,但又没法拒绝,该怎么办呢?”
爷叔放下茶杯,叹了口气:“这个世界啊,很多事不是黑就是白,更多的是灰。可侬要记住,人要有自己的底线。底线一跨过去,啥都没了。”
小敏愣住了,爷叔的话像是一记警钟,敲在她的心上。她低声问道:“那如果别人逼着呢?”
爷叔眯起眼睛,缓缓说道:“逼侬的人,不一定是侬的敌人;顺着的人,也未必是侬的朋友。记住,‘识人先识己,做人得稳得住’。”
这番话让小敏久久不能平静。她知道,爷叔或许没有直接点破什么,但这些话对她来说无异于一盏明灯,为她在这片混沌的迷雾中指引了一条清晰的路。
从那天起,小敏开始注意到厂里更多的细节。她发现,爷叔虽然表面上是个爱唠叨的闲人,但其实对厂里的每个人和每件事都了如指掌。无论是车间的生产问题,还是工人之间的矛盾,爷叔总能用他的方式调解,而他的“规矩”似乎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共识。
渐渐地,小敏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不只是要适应规则,更重要的是知道何时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而爷叔的话,成为了她在厂里生存下去的力量源泉。
那天晚上,小敏躺在床上,脑海中反复回响着爷叔的话:“人要有自己的底线,底线一跨过去,啥都没了。”
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想到厂里的那些潜规则,想到厂长让她送文件时那双暗含试探的眼神,她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任务,而是某种考验。她多么希望能找到一个依靠,让自己不再孤军奋战。
第二天一早,小敏像往常一样去车间上班,却发现爷叔又来了。这次,他站在车间门口,与几个工人闲聊,看起来像是在打听什么。小敏鼓起勇气走上前去,轻声打了个招呼:“爷叔,您又来啦?”
爷叔转过头,看到是她,笑了笑:“哎哟,是小敏呀!侬昨天想的事,想明白了伐?”
小敏有些愣住:“您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些?”
爷叔捻了捻胡须,露出一副老练的神情:“我爷叔看人很准的。侬这种眼神,是有心事的人。厂里的事情,阿拉都晓得一点,只是看侬怎么对待了。”
这句话让小敏的心猛然一颤,她压低声音问:“爷叔,厂里真的有那么复杂吗?”
爷叔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侬要晓得,复杂不复杂,关键看侬站在哪个位置。人家敬你三分,你就得还人五分,但要记住,规矩是规矩,做人不能乱了分寸。”
这话让小敏深有感触。她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了埋藏在心里的疑问:“那如果有人想让我做违心的事呢?我该怎么办?”
爷叔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语重心长地说道:“小姑娘,做人要记得一句话:‘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侬可以吃点亏,但不能失了良心。’侬的良心,是侬的底线,明白伐?”
小敏点点头,心里却依然复杂。她感到自己的内心正在发生某种变化,那是一种从困惑到坚定的转变。
这天傍晚,小敏下班回家时,又碰到了爷叔。他拎着一袋菜,正在弄堂口和几个邻居闲聊。看到小敏过来,他挥了挥手:“小姑娘,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小敏走过去,坐在弄堂边的长椅上。爷叔递给她一只橘子,说道:“今天厂里没啥事吧?听说厂长又派了侬任务?”
小敏低头剥着橘子,点了点头:“是啊,昨天让我去送文件,今天让我去跟客户接洽。我总觉得这些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爷叔微微一笑:“小姑娘,侬有这种心思是好事。不过记住,有些事看破就好,不用说破。厂里那些人,谁不是在泥里打滚?关键是侬要清楚,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他说完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阿拉这个年纪,什么没见过?但我始终相信一句话——‘做人要有规矩,规矩是自己的靠山,丢了规矩,靠谁都靠不住’。”
小敏咬着橘子瓣,心里慢慢沉静下来。她开始明白,爷叔的话虽然没有直指问题,但却给了她一份笃定,一种在迷茫中找到方向的力量。
就在这时,爷叔忽然转过头问她:“侬晓得厂长那边的人情往来是啥意思伐?”
小敏摇了摇头:“不知道。”
爷叔笑了笑,语气淡然:“这些人情啊,看着是帮忙,其实是债。债多了,迟早有一天会压得喘不过气来。侬要记住,借得起的才去借,担不起的,就要学会拒绝。”
小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爷叔的话不仅仅是在提醒她,更是在教她如何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立足。
回到家后,小敏仔细回想了一整天发生的事,爷叔的话依然在她耳边回响。她明白,自己或许无法完全改变厂里的规则,但至少可以守住自己的底线,不让自己陷入无尽的泥沼之中。
从那以后,小敏对爷叔的态度更加敬重,也更加依赖。她时常向爷叔请教,无论是厂里的事情,还是生活中的难题,总能从爷叔那儿得到一些启发。她渐渐意识到,这个看似闲散的中年男人,或许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和生存之道。而在他的点拨下,她也开始找到自己的力量,逐步走出迷茫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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