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好好地出一口恶气了。”
“可不得出这一口恶气么?平时就属他最爱打小报告了。”花伶一边唠嗑,一边不忘将白思逸推到木桶边上去,“今天不过起晚了一刻钟,小睡了一会儿罢就有人来敲门了。”
“还有这么气人的事儿?!”白思逸的语调和气势一下子就来了,像极了真的生气一般。有一说一,在气质这方面儿,他给拿捏得死死的。“看来我也得给他制造点儿麻烦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正是赶巧了,在白思逸半个身子浸入温热之中时,一个点子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对了,你知道那芸哥和那客人的房间吗?”
“这个知道。”
里一闪而过。
“倒时候咱们……”
“白哥哥,花伶看好你!”说着,花伶不忘给对方竖了竖大拇指。
一阵子盘算后,花伶乖巧地退下,白思逸也稍微放心了些,享受美好的沐浴时光。
“对了花伶。”
“是需要添热水嘛?”
“……不是。”白思逸抬眼朝立马回答的声音源头寻去,只觉得既好气又好笑。原来花伶一直乖巧地背对着待在屏风后面等着他“发号施令”。这只是简单的沐浴,压根就没有什么别的糟糕的成分。“只是需要花伶帮个忙,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不觉日已过半,这澡泡得很足,方才和尤姐一起来的男人也急得快冒火了。
“我说你是怎么办事儿的?”已经来回不知道踱了多少次步的约摸不惑之年的男人对尤姐指指点点,眼里尽是怒意,“我素来知道你们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倒也是干净利落。”
“怎么?多拿了我们的好处,这会儿子竟然连人也看不到一个,你这鬼婆子成心耍我们是吧?”
“哎哟哟!您瞧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教人受的住。”尤姐再一次生动演绎了何为“翻脸比翻书还快:前一刻她还有些禁不住无聊而打盹儿,下一刻被一声怒斥给惊醒,脑袋瞬间清醒了十分,就连原本昏昏欲睡的面部表情也先一口头语言一步上了头来。”是我这当老妈妈的不中用、不中用。这就给王爷赔罪。“
“……呸!”男人已然怒不可揭,“说话前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巴结人可也要搞清楚对象是谁!”
他衣袖被猛地一甩,不偏不倚砸到了尤姐的脸上。
可这时候的尤姐哪里顾得上喊疼,还得赔着个笑脸学着男人的做法,恭恭敬敬地朝向翠碧玉屏风后的依稀可见的人影作了揖。
“哎哟您瞧我这笨嘴,该打该打!”说着,尤姐不痛不痒地给自己本就因方才衣袖的后劲儿而发红的脸接连来了好几下耳光,“我这就去催,这就去!”
“还愣着干嘛,快去啊!”说着,那甩袖子的额头冷汗直冒的“罪魁祸首”揩了揩汗水,并且用一种“再不快点儿把然带来我们都得玩儿完”的眼光予以尤姐警示。“快去啊!”
“……是、是!”
“……唉!”又是那熟悉的甩袖动作,中年男人一面焦急,一面又开始踱着步子了。
“慌什么?”屏风后的男人启唇,声音竟是清冷地出奇,像是一汪泛不起任何波澜的寒潭,就连话语里也是没有半天温度。“坐下说话。”
“……我的王爷啊,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下官哪儿有什么心思喝茶啊?您这不是成心为难我们这些下人们嘛?”
“嗯。”语气里像是多了一分怒意,但仔细一听,又是在挑不出什么毛病。屏风后的人气定神闲,甚至很是轻松地给自己沏茶:备具、洁具、赏茶、投茶、洗茶、泡茶。每一个步骤都是那样从容不迫,实在是让人看不出半丝焦虑的模样。反观中年男人,更显得与世无争。“坐下喝杯茶,慢慢说。”
还真是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错觉!
“下官哪儿敢有心思喝茶呢?”踱着步子还不算,右手的手背和左手的手心相互作用发出响声。“换做以前,他是芩州的小霸王,就连白家夫妇也有些压不住这个小太岁。可这小太岁的确做得有些过火了。”
默默烹茶的某位只是静静听着,不予置评。
“他明明知道和王爷您有婚约在先,这是上头那位和白家主人早就定下来的事情,可那白家小子却在成婚之日私自偷溜出去,这不是明目张胆地违背诺言,让天下人看您的笑话么?”中年男人已然停止了脚上的动作——因为他已经被气到一定程度了。“现如今人就在这楼内,好歹也得问个清楚明白,究竟是白家人从中作梗,还是白家小子他……”
“那女人估计是白回去一趟了。”屏风后,男人双眸微眯,接着化作嘴角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看来今天咱们也等不到他本尊了……”
“和他成婚,本来就是双方家长自己私下定的事情。”茶杯被轻轻放下,与海棠木茶几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可眼下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我自然会权衡利弊。”
“可这……上头实在是催得紧,王爷好歹让下官交个差不是?”
真是夭寿啊!原本再辛苦些年就快到衣锦还乡的年岁了,到时候便可以和家人共享天伦之乐。可现在这种“两面夹击”的尴尬境地着实让他难办啊。
一面是老王爷交给他监视小王爷的任务,另一面是对什么事情都很上心,唯独对自己老爹冷眼相待的小王爷,还有他与那白小太岁的婚事。可这父子俩自王妃过世后便一直不对付,这两个原本看似简单的任务实则一点都不好办。
在他跟前的时候,这小王爷安分地不寻常!与往日雷厉风行的态势截然相反,这会儿子竟然能静下心来烹茶。可他素来知道这小王爷的做事风格,偏偏对方是个心细且有谋略的人物,在自己跟前就像个实在是不忍心挑出错处的兔子似的。
但作为局外人的他并不很清楚地知晓这父子俩的过节,也根本没有办法“对症下药”。俗话说的好,解铃还须系铃人。可他本人偏巧本就不是这个系铃人,而且三方都知道,症结在已过世的王妃处,可他自个儿却无奈被真正的“系铃人”给揪过来办这苦差事。
他也不想的,可谁让他自个儿不仅仅是一名官员,而且兼顾王府管家的身份呢?
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方才的焦急在寥寥数语后逐渐消逝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轻松与无奈相交织的复杂情绪。
“我和那人没什么可说的。”鼻息短促而有力。“若是有难办之处,我亲自修书一封便是。”
语毕,半盏茶入肚。
“可……王爷,那好歹是您的亲爹……”只一刹那,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的男人瞬间坐立难安起来。他的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方才说的话在这位王爷面前算得上大忌了。“小人嘴笨,求小王爷责罚!”
“……”将温热茶水递到嘴边的手猛地顿了顿,男人的面部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可双眸里却充斥着怒意,甚至于是杀气。“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起他。”
“逢年过节需要除草什么的,我自然会派人去。”
“是……嗯???”
等等!除草!?莫不是坟头草什么的。
“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啊!”中年男人连忙赔罪,甚至到了跪地求饶附赠磕头的地步。
“你放心。”男人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回了一句话,可比刚才还要让可怜的管家糟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到达感情用事的地步。”
他所图的,可比当下最得利的事情都大上数万倍。
“……小王爷,你!”管家一时间哽住,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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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