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大人,行了半日了,要饮些水吗?”喜娘坐在马车外问道。
“不必了,”卫远掀开车帘,“既然已经离了都城,不必再唤我卫大人了,唤我公子吧。”
“是,公子。”喜娘继续道:“正常脚程到达边城原本须十来天的时间,但与狄族相约却在七日后,路上肯定会有些赶。”
“无妨。”卫远并不在意。
喜娘笑了笑,说道:“也是,曾经战事吃紧时,您与皇上日夜兼程,四天就到了……”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连忙告罪,“公子恕罪,奴婢冒失了。”
“无妨。”卫远又将目光投向窗外,也不言语,似乎在发呆。
连行了一日的路,停下时已经是晚上了。
带队的那名将领在众人下榻旅店置备了丰盛的饭菜酒水,犒劳众人。
卫远并不想凑这个热闹,就一个人回了房间,喜娘很贴心的送了一份精致的饮食来。
卫远虽然疲惫,却没有什么胃口,坐在窗边,脑海中关于这几天的事,以及言离的话,线索,细节像一团乱麻似的缠绕在一起。他并没有想去破解这个谜题的欲望,就那么放空了脑袋,望向漆黑的无穷远处……
“叩叩。”敲门声唤回了他的思绪。
他敛了敛神色,压下了那双眸在无意识里释放的失望与凄冷。声音依旧淡淡的,“进。”
一个丫鬟探出头来,蹑手蹑脚地走进,语气里带有几分担心:“公子,舟车劳顿,您不进食是撑不住的。”
卫远看了看桌子上未动的餐食,摆了摆手,道:“我没事,把这些拿下去吧。”
小丫鬟另端了粥来,奉到他身边,道:“这是领事姑姑让我端来的药膳,公子还是少进一些吧。”
卫远并不言语。
小丫鬟又将粥端近了些,恳求道:“公子……”
卫远最终接过粥,在小丫鬟的注视下喝了几口,又把碗放了回去。
“公子早些休息吧,明一早还要上路呢。”叮嘱过后,小丫鬟才收拾了残羹剩炙离开了。
卫远轻轻摇了摇头,和衣躺在床上,看着简陋的床幔,映着昏黄跳动的烛光,渐渐萌生了睡意……
睡着之后,卫远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言离拽着他的衣领质问他,把那些证据甩到他面前,看着他的双眸渐渐恼怒失望。他的解释言离并不相信,只留下了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猛地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切与昨晚截然不同,还未深思,便被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醒了?”
追着声音望过去,卫远陡然皱起了眉:“言旌?”
“怎么,看见我很意外?”言旌无视了他的防备,语气亲昵的像与挚友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你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是不是该放了阿尘了。”卫远声音透着无力。
“目的?”言旌走向他,“你以为我的目的只是让言离厌弃你?”
卫远支起身子往里躲。
言旌看他如此反应,脚步一顿,之后仿佛丝毫不在意地说:“既然醒了,就起来喝杯茶吧。”
卫远掀开被子,走到桌前,却并没有坐下,“我不认为,我们是能心平气和的坐下一起喝茶的关系。告诉我,阿尘呢,他在哪?”
“小远儿,刚才说到我的目的,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言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我不管你还想让我做什么,都不可能。”卫远嫌恶的皱眉,语气也越发坚决:“但是如果你还伤害阿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言旌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回答,无所谓地笑笑:“小远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然后缓缓开口:“你的宝贝弟弟没事,我给了他钱,他现在在江州陈府等你。等你到了那,留在江州也好,或者想去哪里也好,别在回都城,也离边境远点。我给你安排了马车……”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卫远打断。
“他真的没事?”卫远并不相信他。
言旌无奈地笑了下,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封信,信封里还有一颗红珊瑚珠。
卫远看见那颗珠子时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开始读那封信,信里说的情况和言旌说的几乎一致,还有很多安慰之言。从头到尾细细地看了这封信,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他才放下心来。
卫远把信折好收到袖子里,然后对言旌道:“我不走。”
“为什么?”言旌不解。
“既然卫尘已经没事,那我走不走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卫远并不打算再与他交谈。
“你担心狄族因为你离开而与言族起争执?”他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怎么,言离这样对你,你还要守着他的江山吗。”
卫远垂眸,并不作答。
“卫远,车马就在门外,走。”言旌带着不容否认的坚决。
“不可能。”
“卫远!”言旌气极吼道:“言离他做了什么,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吗?”
卫远心底闪过一丝惊慌,却还是强行镇定下来,“是我自请……”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言旌略顿了顿,转过头去,低声道:“我怎么会看不出你离开那日的……异样。”
虽然那天卫远强撑着,但因前一夜的缘故,总是还有些别扭,而这些细小的不同,确实瞒不过言旌。
卫远难堪的低下头,长久的沉默后说道:“何以至此你不是最清楚吗……”
“小远儿……这不是我的本意。”言旌想抓住他的手,却被他躲开。
“而且,”卫远紧紧咬牙,“那些事,你也配指责他吗?”
“我……”
“我不会走的,我要回去。”卫远吐出一口气,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神色。
“我不会让你……”
“你强行送我离开的话,我有机会就会去官府自首,到时候也许就不是去狄族了,按照律法估计是诛九族的罪。我父母已亡,没有别的亲人,我的弟弟,除了你没人知道他还活着。斩首我一个罢了。”卫远说的轻松,但言旌却听得越来越心寒。
“离开不好吗?非要这样……”他有些无力。
“你不会让他给我陪葬吧。”卫远突然笑了,“我要回去。”
言旌直直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最后却还是绝望地选择妥协,对门外的人道:“送他回去。”
卫远骑上马临行前扭头问他:“为什么一定让我走。”
“小远儿,”言旌的笑像夕阳最后的余晖,失意而又凄美,“我很早很早,犯了一个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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