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上渗出的细小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沈柔从口袋，掏出一张印着猫爪花纹的干纸巾轻轻擦拭。她担心韩芝芝等自己回复太久，先一步开口，“恭喜……”

　　韩芝芝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她的语气变得急切起来：“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事，先挂了，咱们下次约。”

　　未等沈柔回应，电话就被挂断。

　　沈柔拿着手机，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把手机揣回兜里时，“叮咚”一声，微信收到三条新短信。她食指轻触屏幕点开一看，只见内容：

　　“小柔，我这两天认真思考了很久。之前可能太过固执和强硬了，没有考虑你的想法感受，我向你道歉。”

　　“我也明白了，你有了决心，那决定让你复读。咱们去乡下备考吧，环境不错，静下心来好好准备。”

　　“只要你努力，明年能实现你的梦想。”沈柔的心弦敲击高亢的旋律，她瞪了瞪双眼，脸上更多呈现的是不可思议，其实沈柔没觉得她能让自己复读，仅是消息像刺中即将停止跳动心脏，不堪一击，中倒在地。

　　她大不了上一个别的学校，过平凡的一生也不错，只不过沈黎竟然改变了陈旧的想法。

　　沈黎陪着沈柔找到了高三班主任。办公室里，老师戴着老花镜，将试卷缓缓平铺在堆满教案的办公桌上。他拿起红笔，指着立体几何的证明题，眉头微皱：

　　“你看，这几步逻辑推导不严谨，辅助线说明不详细。”沈柔赶忙掏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眉头紧皱“川”字。

　　沈黎在一旁细看补充：“定理运用好像也不太熟练，得重新把基础概念吃透。”提及导数应用，老师加重语气：“参数讨论不全面，这是很严重的失分点啊……”

　　沈柔咬着嘴唇，神情凝重，笔尖在纸上飞速舞动。结束与老师的交流，沈黎联系了复读过的同学。

　　电话接通，她语速急切，“小李啊，阿姨想替我女儿问问你，复读的节奏如何把握？薄弱的科目怎样提升啊？”

　　听筒里传来清晰明朗的声音，她凑到手机旁，全神贯注，小声复述关键要点。

　　选学校的日子，她托了各种关系，带着沈柔走进第一所学校，沈柔径直走向教室，她摸了摸课桌椅，感受其高度是否合适，检查是否稳固。

　　她抬头查看黑板投影，反复开关，观察画面清晰度。沈黎与一位老师攀谈起来：“能遇到您啊，真是三生有幸，可否问问您教龄多久啦？带过几届复读生啊？”

　　陈老眼角的皱纹藏着岁月的痕迹，微笑道：“我教书二十多年，每年带复读班，对他们情况很了解。”

　　沈黎简单道谢，匆匆离开，仿佛看见救命稻草般，连忙让她去问学校相关内容。她怕辜负母亲的期许，暗暗默数“321”，她深吸凉气，轻拍学姐的右肩，温声询问。

　　“学姐，请问这里学校管理严格么……”

　　学姐热情挥手展示，滔滔不绝地介绍。

　　“你是打算来这复读的吧。这是半封闭式管理，学习氛围好，去年好复读生提了不少分。”

　　在两人相距一步之遥时，学姐看到树后的沈黎偷偷摸摸观察，仿佛看透她的心思，认为自己理应率先伸出手，声音温柔平缓。

　　“你好，学妹，我叫沈韵温。”

　　沈柔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双手，有点诧异，又不失礼貌，轻轻握住她的手，双手温暖有力。她的目光一刻也未从沈韵温的脸上移开。

　　“你，你好。”

　　“同学，不用紧张，放轻松。”

　　沈黎佯装若无其事，慢悠悠地渡步，好生打趣：“想进这所学校么？小柔。

　　沈韵温不紧不慢地莞尔一笑：“我们历年复读生成绩提升明显，我相信小柔同学会激发前所未有的潜能哦。”

　　两人友好地打过招呼后，沈黎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对着沈韵温说。

　　“沈同学，真的感谢你了，把学校介绍这么全面，为我们省了不少事儿，毕竟关系她学习，我得问她的想法。”

　　沈韵温微笑着点头回应：“阿姨您太客气了，希望她能加入本校，为梦拼搏。”

　　回家的路上，车内安静得只能听到轻微的引擎声。她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街景，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沈韵温自信的模样，还有她对学校充满激情的言语。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内心早已做出决定——进入那所学校复读。

　　心中的冷静早已胜过忐忑。

　　沈黎从后视镜中悄悄观察着女儿的神情，心中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情，但还是决定等回到家后，正式地和她聊一聊。

　　一进家门，沈黎放下手中的包，转身对沈柔：“今天看你听得挺认真啊。”

　　沈柔微微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语气中带着急切：“妈，我想进这所学校，而且……”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脸颊微微泛红，“学姐也很温柔……”

　　沈黎看着女儿欣慰地浅笑：“你想清楚了，准备后续的事，争取入学。”

　　得到妈妈的认可，沈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如释重负回到房间，开始在网上搜索这所学校更多的信息，为复读生活做了个心理准备。过后，她开始整理行李。她把一本本厚重的复习资料小心翼翼放进箱子。

　　随后，她又挑选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叠放整齐。在整理的过程中，她的思绪飘到了学校里沈韵温说的那些话，想到能在那儿复读，她的心中又燃起仅剩的斗志。

　　另一边，沈黎也在忙碌。她翻出沈柔小时候在乡下的照片，看着照片里无忧无虑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沈黎其实也不是很想让她复读，压力那么大，耗费金钱和精力，是一个人很难坚持下去的。

　　整理好行李后，沈柔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要带的文具，沈黎走进房间，看到女儿认真的模样，眼眶微微湿润。

　　她走过去，帮沈柔把行李箱拉上。

　　“都准备好，明天上午走。”

　　沈黎站在客厅，看着女儿房间透出的灯光，她深知复读的道路充满艰辛，女儿眼中的希望，她相信能成功的。暗暗下定决心的她，要尽自己所能。以前的事情就当过去了，现在应展望未来。

　　沈黎从主卧的床头柜拿出一本随心记录本，用黑头原子笔写下：

　　平静的心态才令人值得。

　　熹微日光洒在蜿蜒小路上，上午八点半，沈黎和沈柔准时抵达外婆家。

　　车子刚停稳，外婆就迎了出来，她快步走向沈柔，将她拥入怀中。

　　“我的乖孙女，可算把你盼来了啊。”

　　沈黎微微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外婆拍拍刚从田里劳作粘上的灰尘，避免弄脏了孙女的校服，让她待在刚收拾好的房间里休息，让自己和沈黎谈一会儿话。

　　外婆毫无遮拦的将沈黎拉到门外，语气沉重，无可奈何地开口，“复读就让她复读吧，既然想考那所学校，就去考，别逼她了……”

　　“嗯，是时候让她放手一搏了。”

　　“自从你和她爸离婚后，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命苦哦，好歹家里有几个钱，不然得穷个叮当响……”说完，外婆挺直腰杆，活动筋骨，扭了扭脖子。

　　“唉……我也没有办法，谁想这样呢？”

　　“你哟，跟你女儿这是一副德性，我还记得你当初也是说要考那个大学，然后想复读，但是被我拒绝了，反过来倒是能理解你的心情，还真是惋惜……”

　　沈黎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外婆仿佛剥开了她尘封已久的腐烂的梦想，“我以前也是这样？时间过得太快，完全记不清……”

　　沈黎这辈子都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既然有天会像曾经的自己一样为了梦想而奋斗。

　　“你啊，就是记忆性不太好，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你估计就是转世咯。”

　　沈黎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的母亲也会戏弄自己。“呵，这个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