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但这不影响进入通宵达旦营业的千丝楼。
千丝楼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各种活动如旧进行。
但徐凤年发现,他昨日所见的熟悉面孔都消失不见。
他带着青鸟去了天字一号客房查看,这里早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俨然一个供人休息的好处所。
他到底在哪……?
“你说赵楷他真的走了吗?”
“啊?”青鸟没想到世子有这么一问,并且她也不知道答案,只含糊回答,“或许吧。”
徐凤年静立良久,随即抽刀朝床榻一挥,强劲气刃直直将床榻劈成两半。
“或许,我会铲平这栋楼。”而后一旋刀身回鞘,踹开昨日跳下的窗,脚点窗沿借力飞身至前方屋顶,顺着相连的正脊腾跃奔走,很快到达昨晚战斗的地点。
干干净净,一切如旧,好似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真的就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可他怎么能当没发生呢,他分明丢了那么大一个人。
这么强大的善后绝对不简单,他始终不相信赵楷是自行离开。
本就是要杀自己的人,昨日借刀杀人一走了之即可,为何还要回去报信,就算他是想带着金甲一起走,可事实是金甲还在。
赵楷,我用自以为是的聪明赌你还在。
昨日事发已过宵禁,他出不了城,或许会躲在哪等城门开?他抬眸瞅了瞅日头,辰时将至,城门将开。
“青鸟,你去城门守着,发现他的踪影务必带回,但切记不可伤了他。”
“是。”不管是作为一个丫鬟还是死士,最重要的一点的唯命是从。
徐凤年满腹心事走回客栈,太阳斜起从他身后照来,逆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映在宽阔而少人迹的大道上。
甫一走进客栈,瞅见小二打着哈欠洒扫,他随口一问,“昨儿没睡好吗?”别人睡没睡好他不知道,反正自己是睡得不怎么好。
小二无奈摆摆手,“可别提了客官,昨夜大概是丑时吧,听见大堂一阵霹雳哐啷的乱响,穿好衣服跑出来一看,桌椅板凳倒了一地,就是没见个人影,简单收拾收拾了便才去睡。”
徐凤年听着心有警觉,这事和他们不无关系,他环顾四周,桌椅板凳上有些不易察觉的划痕,显然是打斗的痕迹。
前辈他们昨日收到消息第一时间出门来寻他,那这里发生的一切便是和赵楷有关。
那小二又继续抱怨自己的平淡生活突然蹦出的插曲,“你说我们这不管是老板还是我们,都是诚信经营,老老实实的服务,也不会招仇家啊,莫不是同行来干的好事?”
徐凤年再没耐心听他絮絮叨叨这有的没的的阴谋论,转身去了关押金甲和俘虏的地方。
一个盖了黑布的铁笼在后院某处放着,宁峨眉抱戟倚墙边同凤字营的兄弟一起看守,徐凤年快步走去一把扯下黑布,入眼的是毫无神识的金甲和盘腿坐倒的杀手。
宁峨眉已经盘问过,并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
徐凤年给他一个眼神示意开门。
那杀手腿部受了重伤,鲜血浸湿衣袍,渗入黄土,一片暗红,失血过多已是命不久矣。
徐凤年蹲他面前,单手钳了他下巴强迫对视,只狠盯着,没有询问什么。
徐凤年想要知道的,显而易见,不就是个为什么?
“世子在疑惑什么?这世间的恩怨冲突不过都是利益驱使罢了。”那人终于肯再开口说话,有气无力中竟含了几丝嘲讽和悲悯。
“告诉我,你们是否对我身边的那个人作了安排?”
杀手淡笑不语,靠在铁杆上一副事不关己听天由命的样子,本就是将死之人,还怕什么威胁诱惑,既然干了这行,就要有死亡的觉悟。
徐凤年自然也知这道理,他无力开口,“我可以救你、放你、甚至保你。”为何其言无力,那人的伤势怕是回天乏术。
杀手依旧不为所动,众人皆是沉默了许久,他突然道,“你的条件根本无法兑现,那么我的条件,世子可以试试?”
“你说。”徐凤年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只要事情有转机,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跪下,求我。”
“你大胆!”宁峨眉这个急性子在众人愣神之际吼了出来,不仅吼了还抓了大戟想刺这狂徒。
徐凤年伸手制止住了,他垂眸咬牙,深吸一口气。
“世子身份何等尊贵,万万不可!”宁峨眉见他有妥协的架势连忙劝道,他不理解,一个追杀他的私生皇子何至于让自家世子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找寻。
徐凤年挥手让他走远,撩袍放下一只膝盖,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放下了另一只。
麻雀叽喳,雁过长空,大鸣一声,安知鸿鹄。
杀手震惊而后狂笑,徐凤年这一跪,是他最像人而又最不像人的时刻,贱民一个被王公贵胄跪了,但是胁迫他的。
“也罢,也罢,今日之后不管是你的,我的还是千丝楼的利益,都与我无关了。”他前倾了身躯靠近徐凤年好让他听清,“千丝楼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组织叫千丝,老巢和总瓢把子我也不知道,你那位同伴的确在刺杀名单上,我接的是你这单,他怎样了我不知道,你可以在千丝楼的顶层或底层找找,是活人还是尸体......看造化?”
徐凤年听着听着不由冒了冷汗,一阵寒意,双眼也失了神,或许他也不知道他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而且还是只是一个猜测还没成悲剧定局的情况下。
那人伸手搭上了徐凤年的肩,或许其人将死,言之也善,“我和你本无冤无仇却要杀你,如果我能用其他方式活下来这又何必......”
无力又沾染污血的手从他肩滑下,想来他是不得不走上刀口舔血的杀手道路的,生命何其珍贵,谁不想平安度过一生呢。
徐凤年起身拍了衣袍上的灰尘,道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在找寻赵楷这他全然不在乎这点了。
“简葬吧。”这个安排是他的仁至义尽。
他不停歇就要朝千丝楼奔去,一转身看见李淳罡拦他面前,李淳罡只是保护他的安全,一路上的照拂都是他的人情,若执意要拦他不仅在情理之中还是让徐凤年无可奈何的。
“前辈,求您...”他想到那人说的尸体二字不由心惊,那些杀手的狠绝他也是见识过的,不管怎样现在根本就经不起耽误,不奢望相助,他言简意赅地说出了最简单的述求:不要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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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