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初醒【2】

狭小的楼道里，两人从楼梯间里跌跌撞撞走上来，在不足两人并肩而站的过道里，两人缱绻的接吻拥抱，声控灯被金姃研踩在地上的马丁靴震亮，接着晨茗被托起后腰，拱起的腰身以一个艰难的弧度弯起，紧紧的贴在阿尔法蛋腰胯处，像被绳索吊起来的欧米伽慌张的抓住金姃研的肩膀，试图让自己奇怪的姿势重回正常。

“欧尼……回家吧……”

晨茗被后腰的双手禁锢着，实在是分不出多余的力气与她相争，因为……她也想和她接吻。

金姃研再次装作听不到她的声音，接下来的动作更加过分了，她将手上的力气加重，让遮挡在自己身前的欧米伽整个人抱了起来，两张呼吸急促的脸只差了几厘米，将要再次被阿尔法支配的胡乱思绪，被一道开门的声音阻止，一个老婆婆住着拐杖提着菜篮子从她们身后踱步走来。

看着两个年轻人大冷天的不在房间里却在走廊上时，慈爱之心爆发，连忙哎呦哎呦的叫着。

“两个小姑娘啊，怎么在这里站着啊，不进家吗？”

“哦莫……”金姃研被突如其来的苍老声音吓到，被吓到清醒了半分，嘴唇跟接吻后麻木失去知觉一样，磕磕绊绊的，却被老人误以为冻的没法说话了。

“不是不是，奶奶，我们刚到这里，找……找钥匙呢。”

晨茗则躲在金姃研怀里，连动都不敢动，只是扒开自己的包，在里面找起钥匙来。

“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少是去走模特吗？”老婆婆住着拐杖摇摇头，对年轻人不爱惜的行为感到不成器，颤颤巍巍走过去了。

晨茗脱离了被高大阿尔法掌控的身体，抖着手指从包里拿出一串叮叮当当响声的钥匙。

“钥匙……钥匙找到了。”

……

两人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金姃研更是脑袋飘乎乎的，根本没转过脑子刚才说的话有何异常，只觉得那个老婆婆来的不是时候，“操……大晚上去买菜？”

晨茗站在金姃研身前，被大衣拢住的身形，有点不稳的呼吸，嗅到了，埋藏再衣料下凶猛的阿尔法信息素，两人都不在一条战线上，一个举着钥匙发懵，一个被打扰好事的不满。

“欧尼……？”

金姃研扶了下脑袋，反应过来，满脸的红色和皱眉的不悦，她被叫的低下头回应她，“嗯？”

这下，晨茗渐渐恢复常态，扶着走廊的台子，慢慢的呼吸，“那个老奶奶还挺好，怕我们冻着。”

金姃研笑晨茗的单纯，摸了下晨茗发亮的嘴唇，拭去那抹晶晶亮的涎水，眼神温情的盯着她粉红色的脸颊，“她是觉得我俩挡住她的路了。”

“？”

“你看她走路，恨不得占一整条路。”

晨茗听后宕机了一下，回想刚才老婆婆往她这里看的神情，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嫌弃她们俩的样子。

“是吗……我没看出来。”

她的单纯实在是让人啼笑皆非，看不出是在韩国打拼的年轻人，没有一点提防和警惕陌生人的思想，觉得不招惹自己的都是好人，显然是个傻子。

两人都有些迷糊了，晨茗拉起金姃研的手往前走，明明再走几个门板就是自己的房子，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接吻，让一个老人看到指责，实在是她胡闹了。

金姃研被她牵着，乖乖的往前走，打趣着，“晨职员，要把我带哪去呢？”

晨茗不假思索，“回我家。”

金姃研傻笑两声，攥着的手使劲，晨茗感受到力道的加重，停在某一个门板前，“今天回来的有点晚，你今晚就不要先回去了，现在这里住一晚吧……”忽的，晨茗停下动作，僵住了身体。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金姃研微微俯下身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晨茗表情僵硬，耳朵靠近门板，像是在仔细听一个声音，随后拿出钥匙扭开房门，然后看向隔壁的门板，看到昏暗的走廊灯下，所有门板都安静如常，带着金姃研进去了。

两人进门的动静消失在过道不出五分钟，声控灯在安静状态下逐渐熄灭，楼道彻底漆黑一片，只剩下绿色皮特托先生在墙壁上亮着，七分钟后，两人的屋子里，打打闹闹，隔壁的门板逐渐打开，露出深不见底的黑暗，黑暗中一双直勾勾的眼睛在黑夜里发亮，听到声音后，状似思索般，垂下眼眸，金姃研的笑声透过不隔音的墙壁，那双黑色瞳孔的眼珠再次凛冽起来，十分钟后，安静的门板再次关闭，楼道彻底安静。

－

金姃研坐在沙发上，晨茗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做饭，沙发上的金姃研啰啰嗦嗦的说着出差时，签合同的合作伙伴有多麻烦和讨厌，晨茗洗着手里的蔬菜，一边忙碌一边回答她，像个老妈子一样劝慰她。

“好歹是合作伙伴，你也不能发脾气，毕竟是你邀请他们合作的，最好不要闹出不愉快，因为两家不睦，伤和气。”

金姃研脱下了大衣，紧致的毛衣包裹着窈窕的身材，听到这话，从沙发上腾的一下站起来，表情有些不服，“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如果是一点点强势，我就当他是为了竞争，为了利益，可是万般羞辱我们，那就别怪我脾气不好咯。”

晨茗从框子里漏出洗好的菜叶，对着说完好胜骄傲狠话的金姃研只是微微的宠溺一笑，并没有过多解释，只是劝，“我知道，别人不招惹你，你也不会去轻易得罪别人的，以后要管好自己的脾气，不要意气行事。”

金姃研拨开冰箱门，从里面拿出一瓶冰水，看到晨茗忙活着，有些意外“你在做什么呢？”

“做饭吃，你该饿了。”

金姃研看着菜板上的蔬菜，再看看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的晨茗，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围裙，赶忙解开她背后的带子，粗蹩的用中文回答她，“不是叫外卖嘛，为什么洗这个。”

金姃研预判晨茗的话，异口同声，“吃外卖不健康。”

晨茗有些叹气，“把我的话都说了，我说什么？”

“那你就不要洗了，我已经叫外卖了。”

韩国的外卖普遍的有些贵，地方小的缘故，和价格高，晨茗不经常点这里的外卖，都是顺从了从小的习惯——自己做着吃，叫外卖浪费钱。

金姃研却不这么想，叫外卖方便，可以省下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也可以在晨茗做饭之前点到东西，避免她去做饭。

金姃研将围裙从晨茗的脖子上拿开，声音从上方传递下来，晨茗看着她的脖子，那里随着说话的振动不停的鼓动着，她像好奇的猫，在微微凸起的喉结轻轻掐了一把。

“哎呀！”金姃研说话突然被掐断，像抬嘶哑的收音机打断了接受信号。

金姃研捂着脖子后腿一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欧米伽。

她忍了忍笑意。

晨茗不是嫌她话多啰嗦，这样的时光她特别的珍惜和在意，“你是不是要说我，小时候天天做饭，现在工作这么累还要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吗？”欧米伽微微扬起头，看着金姃研抿成一条线的唇。

两个人默契的像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样，一个中国人一个韩国人。

金姃研喜欢晨茗用中文对自己说话，即使对方说话有些听不懂，叽里咕噜的，但是在她自己心里，晨茗或许把自己当成家人了，熟悉到可以用母语来对话，就像情侣熟悉到一定地步了，可以裸着面对面聊天了。

晨茗见她神游，说了句，对不对？

但金姃研压根就是没听，空洞的视线逐渐明亮，回过神，“嗯，你说的我有点不太懂，你能帮我翻译翻译吗？”

晨茗胸口起伏了下，再次为她讲解，这下金姃研听懂了，机械般的肯定说自己就是这个意思，然后笑的不怀好意，去和晨茗接吻。

晨茗看懂了金姃研低下头的原因，还是有些抗拒，其中只是害羞，如果对方强制些就好得多，但是自己不敢往前一步，金姃研往前靠近，在门外那样，双手圈住晨茗的腰。

叮铃

门铃响了，晨茗获得自由，金姃研再次不爽。

金姃研正想气势汹汹的找外卖员理论时，晨茗比她先走一步，“我去吧，你写的是你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吧？”

金姃研远远的站在厨房，“是的。”

门把手咔哒一声响，门铃声停止，接着就是一道韩语说的，“你好，有人在家吗？”

晨茗在门里应和一句，打开房门，不是穿着制服的外卖员，而是穿着宽松睡衣的中国留学生邻居。

是前段时间搬来的。

晨茗有些出乎意料，看到提着外卖来人是她，还是寒暄的喜悦。

“是你啊，冷不冷啊，只穿了这么多？”

留学生有些腼腆和内敛，高层次的头发没经过打理，羞涩的将头收紧立领领口下，现在乱蓬蓬的遮住她大部分的表情和头脸，站在逐渐熄灭的灯下，晨茗觉得自己在和一个女鬼说话。

女鬼……留学生摇摇头，但是发量挺多的，晨茗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她说出两个字，“不冷……”

两人僵持住，还是留学生开口，“你们的外卖送到我家门口了，一直敲门很烦。”

说话间，那只提着外卖的手举上来，晨茗赶紧接过，并送上很多感谢和歉意。

拿外卖的时间实在是久到离谱，金姃研翻看外卖软件，这家的外卖员和自己熟识，明明嘱咐过放在门口，听她们在门口对话，根本就没有放在别人家门口的可能。

金姃研想继续追问外卖员的承诺，对方甩了张外卖与门牌号合影的照片。

金姃研在收到照片的时候手猛地抖了下，外卖根本就没有送到别人家门口，就是这间房子的门口。

那……门外的那个人是谁？

金姃研查看手机的时候，是背对着她们的，她悄无声息的放下手机，悄悄的转过身，并开口对门口站着的人说话，“亲爱的，门外是谁啊？你同事来了？”她忍着心里的恐惧，喉咙被自己压的很紧，说话发着抖。

晨茗与门外的人聊的火热，没有听到屋内的声音。

金姃研的心跳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慢慢的走向门口，走向晨茗身后。

可那与晨茗说话的那人正抬着黑色的眼珠朝屋里的女人看着，苍白的脸，被发丝挡住只留下在黑暗中与眼白一起发亮的眼睛，像只饿的发疯的野兽，对着温和的猎物交谈下一步的聊天话题。

金姃研在晨茗身后停住。

金姃研在陌生人视线盲区扯下一根挂在墙上防身的不锈钢棒球棒，扭动把手，钢刺从里面钻出来，镶着钻一样闪亮。

“亲爱的，这是谁啊？”晨茗终于回过神回头望了她一眼，那留学生站在门框的一侧，看到来人装作尴尬的样子对晨茗说，“姐姐，你家还有人啊？这是谁啊？”

态度转变的差异太大，金姃研差点就把棍子甩出去了。

晨茗将外卖顺手交给身后的金姃研，“外卖送到她家门口了，她来送的，真是麻烦别人了。”

“姐姐好。”留学生视线一转，转到一身黑衣的金姃研，如同韩国小辈见到长辈那般恭敬，并用韩语里的敬语打了招呼，以及鞠躬礼，金姃研歪头示意，却不是向她回礼，而是将头偏到晨茗的耳边，“亲爱的，我有点饿了能不能把外卖打开呀？还有一个外卖就要送到了，你呆在这里太长时间了，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指鹿为马般，带着威慑性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留学生，声音轻而柔和，“这里太冷了……”

晨茗听到她说饿了，没有多想就回到房里。

金姃研这里，玄关处有些窄，藏在房门后的手臂悄无声息的把棒球棒挂回墙上，占了手臂长的优势，金姃研的小动作并没有被发现，留学生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不可思议的反问起来。

“你是姐姐的什么人？”

“年轻人，多看看书……我还不缺专属外卖员。”

说罢，钛合金门板连续被拧上锁的声音接连不断，彻底的把这扇薄薄的门给关上了。

惊吓后的双手不停的打颤，阿尔法从来没有这般惊恐过，那个人为什么像杀人犯那样让人胆颤，甚至就连姓甚名谁都没问，她有些后悔关门的速度太快，悄悄的往猫眼看去。

猛地！

又被惊吓回来，一只无神的眼珠直怼着猫眼，金姃研毫无征兆的心脏漏了一拍的跳动，骂人的话即将脱口而出，可想着屋里的人，还是强压着恐惧没把心里的咒骂喊出来，只是不敢去看那枚猫眼。

像深夜里的没有归处的孤魂，霸占着被得到的另一个人，只能渴望的憎恨着。

她喘着劫后余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