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迟的怀表指针停在了血月图案上。
手术刀划破的皮肤渗出一线血珠,他却笑得温文尔雅:“舒医生应该最清楚,金匮商会的时虫……可是连青龙殿都买不到的违禁品。”他转动表盘,齿轮咬合声里浮现金色沙漏虚影,“毕竟能倒卖时间碎片的,除了司命观测者,就剩我们这些见不得光的鬣狗了。”
宋秋白突然捏爆符纸。燃烧的灰烬在空中组成司命星图,竟与沈栖迟的沙漏产生共鸣。魏安掌心的司命道痕骤然发烫,轮回幻境中的青铜棺椁在记忆里轰然作响。
“原来如此。”肆小夏抛接着水晶骰子,铃铛随着步伐叮咚作响,“司命观测者偷时间,金匮商会卖时间,而青龙殿——”他猛地将骰子砸向地面,“在圈养时间!”
骰子爆开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坍缩。魏安看见地板裂痕中涌出金色流沙,沙粒间漂浮着无数记忆碎片——穿校服的自己接过霸凌者的钞票、暴雨夜的红袍少年被锁链贯穿、舒明月机械手指捏着染血的判官笔……
“抓住我!”肆小夏的红袍卷住魏安手腕。两人坠入流沙漩涡时,魏安最后瞥见舒瑾黎的白大褂被金沙吞没,沈栖迟的怀表炸成齿轮风暴,而宋秋白正在血雨中画完某种古老符阵。
——
失重感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
魏安睁眼时,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沉香。朱漆梁柱上盘踞着鎏金蟠龙,青玉地砖刻满铜钱纹路,而最骇人的是头顶——成千上万的尸体倒悬在穹顶,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嵌着枚金算盘,血珠顺着算珠滴落,在地面汇成“金匮”二字。
“欢迎来到我的赌场。”
戏谑的男声从尸堆顶端传来。穿唐装的男人翘腿坐在骷髅王座上,九连环玉佩缠在机械义肢上哗啦作响。他脚边跪着个戴青铜面具的侍从,正用琉璃刀剥取尸体手指的皮肤。
肆小夏的红袍无风自动:“金匮商会二当家,钱十三少。”
“小祀命还是这么没礼貌。”钱十三少弹指震响玉珏,尸体们突然齐刷刷睁开眼,“上次你骗走我三斤时虫卵的事,该算账了。”
魏安突然按住抽痛的太阳穴。司命道痕在掌心游走,他清晰看到每具尸体头顶都飘着金色数字——那是他们生前的剩余寿命,此刻正在金算盘上疯狂跳动。
“别用轮回眼看。”肆小夏贴着他耳廓低语,“这里的每一秒都被标价出售。”
钱十三少打了个响指。地面金匮二字裂开,升起十丈高的青铜赌桌,桌面上浮动着十二黄黑道神像投影。“既然带着司命与判官两位贵客……”他舔了舔琉璃刀上的血,“不如玩场命局?”
尸体的血珠在赌桌凝成筹码,魏安发现自己左手背上浮现金色天平纹——那是金匮商会的契约烙印。
“游戏规则很简单。”钱十三少转动机械义肢,青龙、朱雀、白虎三尊神像亮起,“押注凶神降临的顺序,赌注是——”他忽然扯掉侍从面具,露出与魏安一模一样的脸,“你们被偷走的时间。”
——
第一局,押青龙。
魏安盯着赌桌中央旋转的青铜骰子,司命道痕让他看到骰子内部流动的金沙——那是被压缩的时间河。肆小夏把玩着染血的铜钱,突然将全部筹码推给白虎凶神。
“你疯了?”魏安压低声音,“青龙主生机,这局明显……”
“嘘。”肆小夏的指尖点上他手背的金匮烙印,“赌场最妙的不是赌技,是庄家永远会让你赢该赢的局。”他笑意未达眼底,“比如钱十三少需要有人输掉‘弑神计划’的时间。”
骰子停转的刹那,本该亮起的青龙神像突然爆裂。白虎凶神的虚影仰天咆哮,赌桌四周的尸体齐齐炸成血雾。钱十三少抚掌大笑:“不愧是黑道系最狡猾的祀命,但你怎么算到这个?”他抬手召出光幕,上面正是舒瑾黎被铁链锁在青铜棺中的画面。
魏安突然头痛欲裂。司命道痕不受控地发动,他看见舒瑾黎的白大褂渗出血色——那下面根本不是人体,而是密密麻麻的齿轮与符咒。
“因为她才是真正的时虫母体。”肆小夏的铜钱洞穿光幕,“三年前司命观测者用她的机械心脏温养时虫,却被金匮商会偷走虫卵。现在……”他忽然拽过魏安的手按在赌桌上,“该物归原主了。”
金匮烙印突然暴起金光。魏安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钻进心脏,司命与判官两道道痕首次产生共鸣。赌桌轰然炸裂,十二神像投影在空中组成血色罗盘,指针正疯狂指向白虎凶神所在的方位。
“第二局我来。”魏安抹掉鼻血,将全部筹码押给朱雀。他盯着钱十三少变色的机械义眼,“你真正想要的不是时间,是司命观测者藏在舒瑾黎体内的‘轮回密钥’。”
尸体们的金算盘突然集体崩盘。钱十三少暴怒地捏碎玉珏,整个赌场开始扭曲:“判官果然最讨厌……但你怎么知道密钥在白虎凶日?”
“因为三年前剥离道痕的那天——”魏安举起浮现司命纹路的右手,“我就是打开青铜棺的钥匙。”
——
第二局,押朱雀。
当骰子化作燃烧的朱雀翎羽时,肆小夏的红袍卷住魏安冲进神像裂开的缝隙。他们在时空乱流中下坠,下方是司命观测者的青铜巨舰正在撞向金匮商会的琉璃宫。舒瑾黎的机械身躯在爆炸中解体,飞出无数带着血丝的时虫幼虫。
“密钥是白虎凶神的獠牙!”魏安在狂风中大吼,“钱十三少要把它插进轮回核心,把所有人变成时虫宿主!”
肆小夏突然咬破指尖,在魏安眉心画出血符:“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凶神——”
血符亮起的瞬间,魏安体内的司命道痕暴走。他看见无数时间线在眼前分裂:某个时间线的自己正在校园数钞票,另一个时间线的肆小夏被锁链绞碎心脏,而最黑暗的那条线里……沈栖迟捧着舒瑾黎的机械头颅,将时虫卵种进宋秋白的眼眶。
“抓住真实。”肆小夏的声音穿透时空乱流。魏安猛地攥住最近的时间线,判官秤纹刺破幻象——
他们跌进潮湿的船舱底部。锈蚀的青铜壁上刻满衔尾蛇图腾,中央祭坛锁着具穿星官袍的骷髅,头骨天灵盖插着半截白虎獠牙。
“轮回核心。”肆小夏抚摸着獠牙上的司命纹路,“三年前他们就是用这个,抽干了我的祀命道痕。”他突然拽过魏安的手按在头骨眼眶,“现在,该你讨债了。”
司命与判官道痕交融的刹那,骷髅突然睁开燃烧的双眼。整艘巨舰回荡着舒明月的尖啸:“住手!你们根本不知道弑神的代价!”
魏安却看见了更深的真相。在骷髅头骨内部,蜷缩着个穿红肚兜的婴儿——那竟是缩小版的自己,心口嵌着枚染血的判官秤纹。
“原来我才是钥匙……”他颤抖着触碰婴儿。
“不。”肆小夏的匕首突然刺穿婴儿心脏,“我们才是锁。”
獠牙迸发的白光中,魏安最后听见钱十三少扭曲的狂笑,以及沈栖迟的怀表在无数时间线同时炸响的声音。当意识沉入黑暗时,他感觉有人将朱雀翎羽插进自己脊椎,肆小夏带血的呼吸烫在耳畔:
“记住,弑神的第一步……是先成为比神更肮脏的怪物。”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