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翎羽在魏安脊椎里烧出一串火星。
他睁开眼时,喉咙里呛满咸腥的锈水。月光从头顶的青铜网格漏下,照亮了漂浮在四周的齿轮——那些齿轮上刻着人脸,舒瑾黎的、沈栖迟的、宋秋白的……每一枚都在无声尖叫。
“欢迎来到青龙殿的胃。”
肆小夏的声音从齿轮堆深处传来。红袍青年正用匕首撬动一扇刻满龙鳞的青铜门,门缝里渗出青金色的黏液,滴落在地面腐蚀出焦痕。“或者说,我们正在那条老青龙的食道里。”他回头一笑,脚踝金铃缠着半截机械手指,“毕竟要弑神,总得先钻进神的肚子。”
魏安试图起身,却发现脊椎上的翎羽将他钉死在原地。透过齿轮缝隙,他看见下方是无垠的黑暗,黑暗中漂浮着无数青铜棺椁——正是司命轮回幻境里倒悬的十二轮血月。
“别拔。”肆小夏突然按住他摸索翎羽的手,“朱雀凶神的煞气在替你压着司命道痕,现在拔了,你立刻会被轮回撕成三百六十块。”他指尖划过魏安后颈,那里浮现出与青铜门上相同的龙鳞纹,“不过青龙殿的烙印倒是醒得及时。”
齿轮堆突然剧烈震颤。魏安看见舒瑾黎的白大褂残片从深渊升起,布料上的血渍组成四个字:【别信他】。
“真感人。”肆小夏碾碎血字,将匕首插进门缝,“可惜她自身难保。”
门内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青金色黏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一条五爪青龙,龙睛却是碎裂的怀表盘——沈栖迟的金丝眼镜卡在齿轮间,表盘指针正逆向切割龙躯。
“时虫反噬……”魏安脊椎的翎羽突然发烫。他看见青龙每一片逆鳞下都蜷缩着琥珀色的虫卵,卵中竟是缩小版的自己,有的在数钞票,有的被锁链贯穿。
肆小夏的红袍卷住龙角:“判官,该你兑现赌约了。”
魏安掌心的判官秤纹不受控地亮起。秤杆穿透青龙咽喉的瞬间,他听见三百六十个自己在惨叫——每个琥珀虫卵都在尖叫,声音汇聚成舒明月机械般的冷笑:
“你以为弑神是斩龙头?不过是换个人坐进神龛!”
——
青龙炸成腥雨。
魏安坠入黏液潭底,朱雀翎羽烧穿了他的尾椎骨。无数青铜锁链从潭底刺出,将他摆成跪拜的姿势。正前方是尊缺了左眼的青龙雕像,眼窝里插着半截白虎獠牙——正是轮回核心缺失的那部分。
“多漂亮的祭品。”
钱十三少的声音从獠牙尖端渗出。唐装男人此刻只剩半边机械躯干,九连环玉佩缠着时虫幼虫爬出眼眶。“金匮商会、司命观测者、黑道系……所有人都想当弑神者。”他腐烂的下颌一张一合,“但弑神需要三把钥匙:判官的秤、祀命的血,还有……”
“闭嘴吧。”肆小夏的匕首洞穿雕像右眼。
青龙雕像突然活过来,左爪捏碎钱十三少残躯,右爪抓向魏安心口。判官秤纹自动护主,却在触及龙爪的刹那崩成光屑——秤盘里掉出张泛黄的钞票,正是魏安在校园接过的买命钱。
“终于想起来了?”肆小夏在龙背上劈砍,每一刀都溅起青铜碎屑,“三年前你接的不是钱,是判官道痕的契约!”
记忆如毒蛇咬穿太阳穴。魏安看见暴雨夜的自己浑身是血,校服口袋里塞满钞票。舒明月站在青铜棺前,用他的血在棺盖画符:“契约成立,判官道痕归司命观测者所有。”而棺中锁着的红袍少年突然睁眼——那是瞳孔尚未染金的肆小夏,用口型对他喊:“撕了钞票!”
龙爪刺入胸口的刹那,魏安抓住了那张钞票。契约燃烧的焦臭味中,他听见自己三年前的声音:“我魏安此生,绝不做任何人的钥匙!”
——
朱雀翎羽应声炸裂。
青铜大殿开始崩塌,魏安胸口的血没有落地,反而逆流成衔尾蛇环。他踏着血环跃起,判官秤纹竟在左手重聚,而右手浮现出全新的道痕——一柄缠绕青龙的青铜锏。
“第三道痕……”钱十三少的残骸在黏液里蠕动,“原来你吞了青龙殿的‘刑天’!”
肆小夏的笑声混着龙吟回荡:“现在谁是钥匙?谁是锁?”他的红袍被龙爪撕碎,露出后背狰狞的伤疤——那疤痕组成了完整的司命星图,正与魏安的新道痕共鸣。
青龙的怀表眼珠疯狂倒转。魏安一锏砸碎表盘,时光碎片中浮现出终极真相:十二黄黑道神像共同拱卫的,是口刻满衔尾蛇的青铜钟。钟内沉睡着少年形态的初代判官,眉眼与魏安如出一辙。
“轮回本身就是谎言。”肆小夏咳着血沫,将朱雀翎羽插进青龙天灵盖,“所谓神,不过是第一批被困在钟里的弑神者!”
舒瑾黎的机械残躯突然从深渊升起。她炸裂的胸腔里飞出千万只时虫,虫群在空中拼成血色谏言:【弑神者终成新神】。
魏安却笑了。他同时发动三道道痕,判官秤称量时光,刑天锏击碎龙鳞,而司命纹路正将青铜钟的投影烙进瞳孔:“那就让新神见识下……”
青龙被他拦腰斩断的瞬间,整个残渊界响起钟声。
“什么叫凡人的贪心。”
——
钟声第七响时,他们跌回现实。
沈栖迟的新怀表裂成两半,宋秋白正在用符咒缝合他漏光的胸口。舒瑾黎的机械残肢散落满地,而青铜大殿已成废墟。唯一完好的,是那口悬浮在祭坛上的青铜钟。
肆小夏的红袍碎成布条,正用獠牙雕刻钟面的衔尾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他琥珀色的瞳孔泛起金边,“敲响钟成为新神,或者……”
魏安将刑天锏插进钟缝:“或者让所有神知道。”他转动锏柄,青铜裂痕中渗出金色血液,“拿着钥匙的锁,能捅穿多少扇门。”
宋秋白突然尖叫着炸成符纸。沈栖迟的怀表碎片扎进钟体,而舒瑾黎的机械头颅滚到魏安脚边:“你会后悔的……钟里关着比神更可怕的东西……”
“比如?”魏安碾碎她的电子眼。
青铜钟轰然开启的刹那,他看见无数青铜棺椁从钟内涌出。每口棺材都躺着他和肆小夏的尸体,有的相拥而亡,有的持刃相向。而在棺椁洪流的尽头,站着个穿校服的少年——那是三年前接过钞票的自己,正将判官秤纹按向心脏。
“比如你自己。”少年笑着消散,“或者该说……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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