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笔灰簌簌落在周妄的袖口时，他正咬着笔杆瞪视月考卷最后一道导数题。

鲜红的“59/150”刺破草稿纸，谢亦时用红笔勾画的辅助线像荆棘缠住他心脏。

“三次函数求导都不会？”谢亦时的钢笔尖戳在他手背，“上周补习时你连洛必达法则都敢用。”

周妄突然扯过对方笔记本，在满页工整的泰勒展开式旁画了只戴眼镜的乌龟：“谢老师教得好啊，不如教我怎么用拉格朗日定理追人？”

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老李的保温杯已经砸在讲台：“周妄！圆锥曲线专题卷交上来！”枸杞在杯口剧烈摇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次把椭圆规改装成暗器！”

周妄踩着课桌向后仰，椅子腿在瓷砖上划出锐响：“您这话说的——”他从裤兜摸出银质圆规，尖端寒光闪过，“我这是帮谢大学神研究天体轨道呢。”

雨滴砸在走廊栏杆上迸成碎玉。周妄翻上窗台时，正撞见三个低年级生在撕扯他上周画的星空黑板报。他反手将校服外套甩过去，衣摆扫过为首者手中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扉页赫然贴着谢亦时的错题集剪报。

“小崽子活腻了？”周妄踹飞对方手里的美工刀，刀片钉进墙面时带着三角函数草稿纸，“知道这星图老子画了多久吗？”

为首的男生突然掏出手机：“周、周哥，我们是天文社的……想请您在文化墙多画些星座……”

暮色漫进废弃实验室时，示波器正将猎户座星云投射在霉斑遍布的天花板。周妄叼着荔枝棒棒糖调试信号源，腰间的银质星轨吊坠随着动作轻晃——那是用谢亦时怀表齿轮改装的。

“你篡改高考模拟题答案的事，教导主任知道了。”谢亦时推开门，月光从生锈的排气扇漏进来，在他白衬衫上切出细碎光斑。

周妄旋动旋钮的手顿了顿，示波器波纹突然剧烈震荡：“老头儿该感谢我，最后那道概率题原题有歧义。”他扯过对方手腕按在操作台，“换成是你，会选‘至少两个次品’还是‘恰好两个次品’？”

谢亦时镜片后的睫毛在蓝光中颤动：“上周小测你故意在填空题写诗歌鉴赏，就为证明概率论比阅读理解更讲道理？”

“这叫行为艺术。”周妄突然俯身，棒棒糖的甜腻气息拂过对方耳垂，“就像你总把创可贴藏在导数题页脚——”他指尖挑开谢亦时的笔袋，五枚印着∞符号的止血贴叮当散落。

警报声骤然炸响。周妄拽着人钻进通风管道，手电筒光束扫过他们方才的位置，照亮墙上新画的星轨方程。谢亦时后背紧贴他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胸腔震动：“喂，你心跳频率超过窦性心动过速的标准了。”

“闭嘴！”周妄耳尖通红地踹开出口挡板，“这是对抗教导主任追捕的正常生理反应！”

体育馆顶棚漏下的月光像摊开的考卷。周妄翘着腿在平衡木上转篮球，突然将球砸向篮板：“赌一把？这球进框，你教我空间向量；不进，你陪我去南山偷天文镜。”

谢亦时扶正被震歪的银框眼镜：“你上周已经拆过三次赤道仪。”

篮球在篮筐边缘转了三圈，最终卡在支架间。周妄翻身跃下时带起一阵风，黑色耳钉擦过谢亦时颈侧：“平局就加赛——”他摸出皱巴巴的模拟卷，“解出这道导数题，条件随你开。”

“定义域错误。”谢亦时用钢笔划掉题干数字，“应该限定x∈(0,π/2)，否则极值点会……”

话未说完便被堵在器械室的阴影里。周妄的虎口抵着对方锁骨，月牙疤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谢老师，你解题的样子……”他的拇指擦过谢亦时滚动的喉结，“比洛必达法则还让人上瘾。”

晨雾中的梧桐叶粘着夜雨。周妄踹开教务处大门时，正撞见校长在翻看谢亦时的竞赛证书。老头儿抬头推了推老花镜：“周同学，听说你把天文台的门锁改装成密码锁了？”

“怕某些书呆子半夜观测着凉。”周妄大剌剌瘫进真皮沙发，长腿架在茶几上，“密码是谢亦时生日，您老要查寝随时去。”

校长突然从抽屉拿出烫金请柬：“下月高校联合天文论坛，谢亦时要做主题演讲。”他指尖点着嘉宾名单里“周青山”的名字，“听说这是你父亲？”

周妄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扯过请柬撕成两半，纸屑雪花般落在谢亦时刚送来的三角函数笔记上：“那混蛋十年前就跟陨石一起消失了！”

“但他设计的‘星轨3号’探测器上周传回最新数据。”谢亦时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白衬衫第二颗纽扣闪着银光——正是周妄上周丢失的耳钉，“需要擅长破解密码的天才帮忙解码。”

暮色漫进教室时，周妄正用美工刀雕刻橡皮章。谢亦时推开门的瞬间，满天星斗在墙面绽放——他改装了投影仪的滤光片，用谢亦时演算黎曼猜想的草稿纸做了衍射光栅。

“喂，”周妄将刻着“南”字的橡皮章按在对方掌心，“等破译完探测器数据……”

“先把上周的立体几何订正了。”谢亦时翻开被咖啡渍染红的笔记本，在球体表面积公式旁画了颗小行星，“校长特批我们可以使用天文台超级计算机。”

周妄突然将人抵在黑板，粉笔灰簌簌落在彼此肩头：“老头儿倒是会使唤人——”他的膝盖挤进对方腿间，“报酬呢？”

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谢亦时摘掉起雾的眼镜，指尖抚过他后颈新鲜的擦伤：“猎户座流星雨极大值在明晚十一点，超级计算机的密钥是……”他凑近周妄耳畔报出一串数字，温热气息染红少年耳尖。

惊雷劈开夜空的瞬间，两个少年在满地公式草稿中接住第一滴雨。周妄咬破的唇角沾着荔枝糖的甜腥，而谢亦时被扯松的领带正缠着半截未画完的笛卡尔心形线。

晨读铃响时，值日生发现天文台穹顶亮着异常蓝光。周妄瘫在计算机前啃三明治，屏幕上跳动的星图逐渐拼出“见南山”字样。谢亦时扯掉他发间粘着的便签纸，上面潦草写着：“老头子的探测器密码太菜，还不如你锁屏的斐波那契数列。”

雨水在窗玻璃蜿蜒成黎曼曲面，周妄枕着《天体物理概论》酣睡。谢亦时轻轻抽出他臂弯里皱巴巴的纸飞机，展开看见满纸参数方程，折痕处画着戴银框眼镜的兔子，爪子里举着块牌子：“下次月考目标——90/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