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渊终于被"释放"回了季府。

他站在自家大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仿佛刚从什么龙潭虎穴里逃出来似的。身后，两名镇抚司的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两位大哥，"季临渊转身，笑眯眯地说，"我都到家了，你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代我向萧大人问好啊。"

其中一名侍卫抱拳行礼："季大人，萧大人吩咐，属下二人今后就守在季府，保护您的安全。"

季临渊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萧大人说，近日京城不太平，季大人又爱到处走动，还是有人跟着比较稳妥。"

季临渊嘴角抽了抽——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监视！萧景珩那个混蛋，居然敢派人盯他季大少爷的梢？

"好啊，很好。"季临渊咬着牙挤出一个笑容，"那两位就好好'保护'我吧。"

说完，他甩袖进了府门，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整治这两个盯梢的。

接下来的三天，季府周围鸡飞狗跳。

第一天，季临渊故意带着两名侍卫逛遍了京城所有胭脂水粉铺，还非要他们帮忙挑选女子用的香囊。第二天，他去了城中最有名的南风馆，硬拉着两名侍卫听了一下午的缠绵小曲。到了第三天，两名侍卫已经面如土色，看到季临渊出门就双腿打颤。

"少爷，您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贴身侍卫墨雨看着门外两名生无可恋的镇抚司侍卫，忍不住小声问道。

季临渊咬了一口苹果，含糊不清地说："过分？他们主子把我当犯人监视就不过分？"

"可是..."

"别可是了，"季临渊把苹果核精准地扔进远处的垃圾桶，"今晚我要去兵部查点东西，你想办法把这两个跟屁虫甩掉。"

墨雨脸色一变："少爷！兵部重地，擅闯可是大罪！"

"所以才要晚上去啊。"季临渊眨眨眼，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墨雨还想劝阻，却被季临渊抬手制止："那些失踪的军械与北境军饷亏空有关，而北境现在是我舅舅在镇守。如果有人想借机陷害我舅舅，我必须提前拿到证据。"

见主子态度坚决，墨雨只好叹了口气："那至少多带几个人..."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就你跟我去。"季临渊说着，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图纸，"这是兵部衙门的布局图，我们今晚从西侧偏门进去，档案库在后院第三进..."

墨雨瞪大了眼睛："少爷，您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季临渊咧嘴一笑，"现在有萧景珩的人盯着，反而更刺激，不是吗？"

夜幕降临，季临渊换上一身夜行衣，和墨雨悄悄从后院翻墙而出。两名镇抚司侍卫正在前门打盹，完全没发现他们要"保护"的对象已经溜走了。

"太不专业了，"季临渊撇撇嘴，"回头得跟萧景珩好好说说，他手下人的素质有待提高。"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快来到兵部衙门西侧。这里守卫明显比平日森严了许多，巡逻的兵丁一队接一队。

"不对劲，"墨雨压低声音，"平常兵部没这么多守卫。"

季临渊眯起眼睛："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

等一队巡逻兵走过，季临渊和墨雨迅速翻墙而入。按照图纸所示，他们穿过两道回廊，躲过三波守卫，终于来到了档案库外。

"我进去找账册，你在外面望风。"季临渊小声吩咐，"如有异常，学三声猫叫。"

墨雨点点头，隐入黑暗中。季临渊则从怀中掏出一根细铁丝，在锁孔里捣鼓了几下，锁应声而开。

档案库内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从高处的气窗透进来。季临渊摸出火折子，小心地吹亮，借着微弱的光线查找标有"北境军需"字样的柜子。

突然，他的后颈汗毛倒竖——有人！

季临渊迅速熄灭火光，闪身躲到一个柜子后面。他屏住呼吸，听到极轻的脚步声从档案库另一侧传来。那人似乎也在翻找什么，动作轻巧熟练，显然也是个中老手。

"见鬼，难道有人捷足先登？"季临渊在心里暗骂。他悄悄探头，想看清来人是谁，却不小心碰倒了一卷竹简。

"哗啦——"

在寂静的档案库里，这声音简直震耳欲聋。季临渊暗叫不好，刚要起身逃跑，一道寒光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别动。"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响起。

季临渊浑身一僵——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萧景珩？"他难以置信地小声叫道。

火折子再次亮起，映照出萧景珩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穿着和季临渊相似的夜行衣，唯一不同的是腰间那把标志性的墨色长剑。

"季临渊，"萧景珩的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你在这里做什么？"

季临渊干笑两声："呃...赏月？"

萧景珩挑眉："在兵部档案库赏月？"

"这里视野比较好嘛..."季临渊话没说完，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萧景珩扑倒在地，"小心！"

一支弩箭擦着萧景珩的肩膀射入身后的木柜，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有埋伏！"萧景珩迅速翻身而起，一把将季临渊拉到身后，"跟紧我！"

档案库的门被猛地踢开，四五个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萧景珩长剑出鞘，寒光闪过，冲在最前的两人已经倒地不起。

"墨雨！"季临渊高声喊道，随即想起自己的侍卫还在外面，"糟糕，墨雨有危险！"

"先顾好你自己！"萧景珩格开一把劈向季临渊的刀，反手刺穿偷袭者的胸膛。

季临渊不会武功，但胜在身手灵活。他抓起地上的竹简、卷宗朝黑衣人砸去，干扰他们的进攻。一个黑衣人被厚重的账册砸中面门，惨叫一声，萧景珩趁机一剑封喉。

"背后！"季临渊突然大喊。

萧景珩回身不及，眼看一把刀就要砍中他的后背，季临渊不知哪来的勇气，抄起一根木棍挡了上去。木棍应声而断，但为萧景珩争取了宝贵的一瞬，他回身一剑，结果了那名偷袭者。

最后一名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萧景珩正要追击，突然听到季临渊一声闷哼。他回头一看，只见季临渊捂着左臂，指缝间有鲜血渗出。

"你受伤了？"萧景珩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检查伤势。

"没事，擦破点皮。"季临渊龇牙咧嘴地说，"比起这个，墨雨他..."

"大人！"墨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提着染血的剑冲进档案库，"属下听到打斗声...萧、萧大人？"

墨雨看到萧景珩，一时愣在原地。季临渊连忙解释："刚有刺客袭击我们，萧大人恰好也在..."

"恰好？"萧景珩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丢给季临渊，"我是来查这个的。"

季临渊接过一看，是一本军械出入登记册。他迅速翻到最近几页，眼睛一亮："果然！登记册上的数字被篡改过！你看这里的墨迹，明显是新加上去的。"

萧景珩凑近查看，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季临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混合着一丝血腥气，莫名地让人安心。

"这些军械根本没有运往北境，"萧景珩低声道，"而是被人秘密转移了。"

季临渊点点头："而且转移的时间，恰好是'鬼兵借道'那晚。"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突然，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火把的光亮。墨雨紧张地说："少爷，有人来了，可能是巡逻的侍卫听到动静！"

"走！"萧景珩一把拉住季临渊的手腕，带着他和墨雨迅速从档案库后窗翻出。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兵部衙门错综复杂的建筑间穿梭。好几次险些被巡逻的侍卫发现，都被萧景珩敏锐地察觉并躲过。季临渊不得不承认，这位镇抚司指挥使确实身手不凡。

终于逃出兵部，三人在一条暗巷中停下喘息。季临渊的左臂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强忍着没出声。

"你早就怀疑兵部有问题？"季临渊问萧景珩。

萧景珩点点头："军械失踪案与军饷亏空案有关联，而这两件事都指向北境。"

"我舅舅是北境守将，"季临渊沉下脸，"有人想陷害他？"

"不一定是你舅舅，"萧景珩沉吟道，"但肯定与北境有关。最近北狄频频骚扰边境，朝廷正在考虑是否出兵。如果这时候爆出北境守将贪墨军饷、丢失军械的丑闻..."

"那么主战派就会占据上风。"季临渊接上他的话，"而朝中主战派以赵丞相为首。"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很了解朝中局势。"

"好歹我也是太傅之子。"季临渊勉强笑了笑，却因为牵动伤口而倒抽一口冷气。

萧景珩皱眉，一把撕开季临渊左臂的衣袖。伤口虽然不深，但已经红肿起来，隐约有发黑的迹象。

"箭上有毒！"墨雨惊呼。

萧景珩二话不说，俯身用嘴吸出毒血，吐在一旁。季临渊震惊得忘了疼痛，呆呆地看着萧景珩一连吸了好几口，直到血色变红才停下。

"你..."季临渊声音有些发抖。

萧景珩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些粉末敷在伤口上："解毒散，能暂时抑制毒性。回去后立刻找大夫处理。"

季临渊突然觉得眼眶发热。这个冷面冷心的镇抚司指挥使，刚才竟然不顾危险为他吸毒？

"为什么救我？"他忍不住问。

萧景珩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你刚才不也救了我？"

"那不一样..."

"季临渊，"萧景珩突然正色道，"我们合作吧。"

"啊？"

"你聪明，熟悉朝中人事，又擅长从文书账册中发现问题。"萧景珩平静地说，"我有调查权和武力。与其各自为战，不如联手查清这个案子。"

季临渊眨了眨眼："萧大人这是在求我帮忙？"

"你可以这么理解。"萧景珩居然没有否认。

季临渊心中一动。他本就打算调查此事以洗清舅舅的嫌疑，如今有镇抚司指挥使相助，岂非事半功倍？但他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合作可以，但我有条件。"

"说。"

"第一，撤掉你派来监视我的人。第二，情报共享，不得隐瞒。第三..."季临渊狡黠地笑了，"每天给我带一盒王记的蜜饯果子。"

萧景珩嘴角微微上扬："前两条可以。第三条...看心情。"

"成交！"季临渊伸出没受伤的右手。

萧景珩握住他的手，两人在月光下达成同盟。谁也没想到，这个临时起意的合作，将会如何改变他们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