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川约定的地点在滨江19号仓库，这是我五年前策划"工业记忆"展的旧址，生锈的卷帘门半敞着，阳光在混凝土裂缝里切出锐利的几何图形，我按下录音笔开关，皮质公文包的金属扣在掌心硌出红印。

"肖总监的准时倒是没变"徐明川从阴影里踱出，定制西装的驳领泛着冷光，"不过带录音设备这种习惯，很容易让人误会诚意"

我解锁手机展示空白邮件界面："你要的辞呈我已经拟好，董事会投票前我需要看到所有底片"

他抬手示意助手抬出保险箱，虹膜解锁时的机械声在空旷仓库回响："三组监控录像，十二张亲密照，还有王一博在墨尔本医院的探视记录"牛皮纸袋甩在桌面扬起浮尘，"不过我突然觉得...用展览事故搞垮你们更有趣"

血液瞬间凝固，我认出他手中U盘的加密标识——正是"城市记忆"展的安防系统密钥。这个级别的权限，只有我和王一博...

"王老师今早提交的布展方案里，有个有趣的漏洞"徐明川将全息投影打到墙面，王一博设计的镜屋结构图中，承重参数被刻意篡改，"如果媒体知道策展总监放任安全隐患..."

"他没有动机"

"他有"徐明川调出银行流水，王一博账户近期有笔200万澳元汇款，"令尊在墨尔本私立医院的账单，最近结算得很及时"

指甲陷入掌心，父亲心脏移植手术的资助方竟是...我强迫自己盯着投影仪焦距环，光学镜片的反光里突然晃过银色光斑——那是王一博相机镜头特有的镀膜反光。

"徐总对建筑结构的理解还停留在PPT阶段？"王一博的声音从二楼窗户旁传来，他双手撑着已经生锈的铁栏杆，缓缓的从二楼走下来，工装裤上沾着很久没有打扫过的灰尘和锈屑，"真正的承重参数需要结合BIM模型计算"

全息投影在他指尖旋转，三维模型瞬间重构，篡改痕迹被高亮标注，时间戳显示修改发生在昨天凌晨——徐明川助理的工牌编码赫然在目。

"顺便说，墨尔本医院的匿名捐款协议。"王一博将公证文件拍在桌面，"第14条明确禁止受益人追查资金来源，徐总刚才的行为已经违反澳大利亚《慈善法》第203条。"（虚假设定，请勿当真）

徐明川的冷笑僵在嘴角，我注意到他后退时碰倒了激光测距仪，红色光斑正在他西装前襟游移——那是王一博藏在横梁上的定位装置。

"安保系统每隔47分钟会自动备份日志"王一博抬手看表，"你还有6分23秒清除非法访问记录"

仓库陷入死寂，我听见中央空调通风管里传来细微的电流声，那是种熟悉的频率——六年前王一博教我摩尔斯电码时，曾用空调压缩机震动发送"注意安全"。

徐明川的助理突然冲向电闸，却被王一博反剪双手按在配电箱上，他膝盖顶住对方后腰的动作太过娴熟，让我想起毕业那年混混围堵时，他也是这样护着我突出重围。

"承重墙的混凝土样本今早送检。"我打开检测报告，28天抗压强度数据被标红，"徐总知道掺假水泥的凝固热曲线会暴露掺料时间吗？"

这是王一博教我的取证技巧，那年我们跟踪拆迁队拍摄违规作业，他通过混凝土颜色变化推断出违规添加剂的投放时段。

徐明川扯松领带摔门而去前，阴鸷的目光扫过王一博锁骨处的旧疤，我太熟悉这种眼神——六年前他拿着伪造的暧昧照威胁时，也是这样打量王一博为我挡酒瓶留下的伤口。

"监察组十分钟后到"王一博将篡改证据打包上传司法区块链，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在键盘背光下泛着淡青，"你父亲的手术很成功。"

我握紧口袋里皱缩的缴费单，那些被揉碎的午夜，我在医院走廊搜索"匿名捐款"的词条，却没想到搜索结果里王一博的摄影展地点，始终与我的出差城市重合。

"为什么做到这种程度？"

他调试激光测距仪的手顿了顿："三年前你在柏林市政厅的演讲——'真正的策展是给记忆第二次生命' "仪器发出校准通过的绿光，"我只是在实践你的理论"

暮色透过铁窗栅栏切割他的轮廓，二十二岁的王一博从树杈摔落时，也是这样在夕阳里对我笑，手心里还攥着为我捡的毕业帽穗。

"棚户区拆迁最后期限是下周"他突然说，"要不要去给馄饨摊送束花？"

我们隔着三块地砖的距离走向停车场，他左手始终悬在我后腰十公分处，像当年骑车载我穿过陡坡时虚扶的姿势，车载导航自动跳出去老城区的路线，收藏夹里还存着"赞赞的深夜食堂"。

等红灯时，我终于问出横亘六年的话："医院那束蓝风信子...是你放的？"

"护士站有监控存档"他指尖划过中控屏，调出加密相册，住院部走廊的夜视画面里，戴口罩的男人正将永生花放进病房，风衣下摆露出半截相机背带。

我数到第七个路口的转弯，泪水在渐暗的天色里沉默地风干，后视镜里王一博下颌线收紧的弧度，和当年在急诊室签手术同意书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