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裂痕渐生

接下来的日子，林宇和苏然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人，如今在走廊相遇也只是匆匆点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篮球赛如期举行，林宇作为校篮球队长，在球场上挥洒着汗水，带领队员一路过关斩将。观众席上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可林宇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扫向观众席的角落——那是苏然以前常坐的位置。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曾经，苏然会在比赛时认真地看着他，为他的每一次得分鼓掌，休息时还会递上毛巾和水。有一回林宇扭伤了脚，是苏然背着他去医务室，在医务室里，苏然一边埋怨他太莽撞，一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水。而现在，那个位置空着，仿佛在无声地嘲笑林宇的失落。

“林宇，传球！”队友的呼喊将林宇拉回现实。他迅速调整状态，投入到比赛中。当比赛结束，林宇正和队友庆祝胜利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他回头，看到苏然站在不远处，手中拿着一个信封。苏然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整个人清瘦了许多，原本明亮的眼睛也黯淡了不少，领口微微敞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以前那个总带着阳光味道的苏然大不相同。两人对视了一眼，苏然的眼神依旧躲闪，他犹豫了一下，将信封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轻声说：“给你的。”说完，转身就走，脚步匆匆，像是生怕多停留一秒。

林宇看着苏然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他拿起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信纸，上面是苏然工整的字迹：

林宇，我想和你好好谈谈。放学后，老地方见。

老地方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去的河边，那里承载着两人无数的回忆。他们曾在那里一起放风筝，一起看日落，还比赛往河里扔石子，看谁溅起的水花更大。有一次林宇不小心掉进河里，是苏然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把他拉了上来，上岸后两人浑身湿透，却躺在草地上笑得直不起腰。林宇把信纸叠好，放进兜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放学后，林宇来到河边。苏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面上微微晃动，像是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情。

“找我什么事？”林宇率先打破沉默。他双手插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可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苏然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坚定却又带着一丝恐惧：“林宇，我一直想告诉你，那天涂指甲油，不是随便玩玩。我……我觉得我可能是个被困在男生身体里的女孩。”说这话时，他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深深陷进布料里，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勇气。

林宇感觉自己的大脑瞬间空白，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然，脱口而出：“苏然，你疯了吗？这根本不可能！你是男生，一直都是！我们一起在男生浴室洗澡，一起换衣服，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不可置信的愤怒，河边的芦苇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像是在为这突如其来的争吵叹息。

“我没疯！”苏然突然激动起来，声音带着哭腔，眼眶也红了，“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我讨厌自己的身体，讨厌别人叫我男生，我一直想成为真正的自己，可我不敢……每次照镜子，看到自己的样子，我都恨不得把镜子砸了。我喜欢粉色，喜欢漂亮的裙子，喜欢女生的饰品，这些都有错吗？”他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

“够了！”林宇打断他的话，“苏然，你别再说这些胡话了！我认识的苏然不是这样的，你是我的兄弟，我们一起打球，一起闯祸，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这样会被别人当成怪物的！”林宇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无情地刺向苏然。

苏然看着林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林宇，你根本不懂我，你从来都没有试着去了解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符合你标准的人才配做你的朋友？”说完，他转身跑开，脚步踉跄，长发被风吹起，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凄凉。留下林宇一个人站在河边，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望着苏然离去的方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从那以后，两人彻底断了联系。林宇把自己埋在篮球和学习中，试图忘记苏然说过的那些话，忘记那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可每当夜深人静，苏然最后离去的背影总会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带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粉色，刺痛着他的心。他开始在深夜里辗转反侧，回忆着和苏然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细节一一浮现，他才惊觉，原来苏然早就露出了那么多“不一样”的痕迹，只是自己从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