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秋帆远几乎听不清了,耳边嗡嗡作响,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去了颜色。
"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脸色苍白。
"怎么了?"江青枫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快步走过来。
"我妈...在医院。"秋帆远的声音颤抖,"我得立刻过去。"
"我陪你去。"江青枫毫不犹豫地说。
"不!"秋帆远的反应出乎意料地激烈,"我...我自己去就行。是老毛病了,不严重。"
江青枫皱眉:"但你看起来..."
"真的没事。"秋帆远已经拿起外套和钥匙,"谢谢你今天的演出...真的很棒。但我现在得走了。"
江青枫还想说什么,但秋帆远已经打开门:"抱歉...改天再聊。"
门关上了,留下江青枫一人站在公寓中央,困惑而担忧。
出租车上,秋帆远紧握手机,脑海中回放着护士的话:"...肺部感染加重...需要住院观察...您母亲之前的心脏问题..."
泪水模糊了视线。母亲一直告诉他只是"小感冒",原来病情已经这么严重了。
医院走廊刺眼的荧光灯下,秋帆远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她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如纸,看到儿子时却强撑起笑容。
"怎么跑来了?不是让你别担心吗..."母亲虚弱地说。
秋帆远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曾经温暖有力,如今却骨节分明、冰凉如霜。自责如潮水般涌来——他这段时间太沉浸在和江青枫的相处中,竟然没注意到母亲的身体状况。
医生告诉他,母亲需要长期治疗和照顾,建议考虑休学一段时间。秋帆远站在医院走廊的窗前,看着夜色中的城市灯火,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手机震动起来,是江青枫的信息:「到医院了吗?你妈妈情况怎么样?」
秋帆远盯着屏幕,不知如何回复。他不想让江青枫担心,更不想成为对方的负担。更重要的是,他即将做出的决定——休学照顾母亲——可能会彻底改变他们刚刚萌芽的关系。
最终,他只回复了一句:「到了,没什么大问题。明天再聊。」
这一夜,秋帆远趴在母亲病床边浅眠,梦中全是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和那个几乎发生的吻。
第二天清晨,母亲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秋帆远回家取换洗衣物时,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小袋子,里面是一盒手工饼干和一张字条:「希望阿姨早日康复。需要任何帮助随时找我。——青枫」
简单的字条让秋帆远的眼眶发热。他拿出手机,想给江青枫打电话说明一切,却在拨号前停住了。他该怎么开口?说他可能要休学?说他不能参加那个联合展览了?说他必须暂时离开?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接下来的三天,他完全泡在医院里,陪伴母亲做各种检查,与医生讨论治疗方案。手机上有十几个江青枫的未接来电和无数条信息,从关心到困惑,最后是担忧。
「帆远,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很担心,至少告诉我你和阿姨都平安。」
「如果再不回复,我就要去医院找你了。」
第四天早上,当秋帆远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回复时,主治医生带来了一个更沉重的消息——母亲需要转到省城的大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越快越好。
"需要多长时间?"秋帆远问。
"至少一个月观察期,如果情况好转可以回来继续治疗,如果不行..."医生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秋帆远站在医院天台上,手机里是江青枫最新发来的信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好吗?求你给我回个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回复:「抱歉这几天没联系。妈妈病情比想象中严重,需要转院到省城。我可能要休学一段时间陪她治疗。」
消息发出去不到十秒,手机就响了起来。秋帆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帆远!"江青枫的声音充满担忧,"你终于回电话了!阿姨现在怎么样?"
"稳定一些了,但需要转院。"秋帆远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的救护车。"
"我陪你们一起去。"江青枫斩钉截铁地说。
"不!"秋帆远的声音比预想的要尖锐,"我是说...不用了。这是我家里的事,我能处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帆远...我们是朋友,不是吗?让我帮忙。"
"真的不用..."秋帆远闭上眼睛,"这段时间...我们也许该冷静一下。我有太多事情要处理..."
"什么意思?"江青枫的声音突然变冷了。
"就是..."秋帆远艰难地组织语言,"我需要专注于妈妈的治疗,可能没精力顾及别的..."
"顾及'别的'?"江青枫重复道,"所以我是'别的'?那天晚上在你公寓门口,还有音乐会上...那些对你来说都只是'别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秋帆远感到一阵心痛,"只是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江青枫的声音里带着秋帆远从未听过的愤怒和受伤,"在你决定消失之前,至少给我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我明天一早就走..."秋帆远轻声说。
"我现在去医院找你。"
"不!"秋帆远几乎是喊出来的,"求你了...青枫...别这样。给我点时间,好吗?"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长到秋帆远以为通话已经中断。
"好。"江青枫最终说,声音低沉而疲惫,"我给你时间。但答应我一件事——别就这样消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至少...至少亲口告诉我。"
秋帆远握紧手机,喉咙发紧:"我答应你。"
挂断电话后,秋帆远蹲在天台角落,将脸埋在臂弯里无声地哭泣。他知道自己伤害了江青枫,但在母亲病情和未知的未来面前,他不知如何平衡这一切。
转院那天早晨,秋帆远在母亲病房里收拾行李。护士进来递给他一个小包裹:"刚才有位年轻人在前台留下的,说是给你的。"
秋帆远接过包裹,心跳加速。打开后,里面是一个MP3播放器和一张字条:「里面有我所有的创作。希望音乐能陪伴你和阿姨。等你回来。——青枫」
秋帆远将播放器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这是他与过去几天美好回忆的唯一联系。在前往省城的救护车上,他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远方的帆》的旋律缓缓流淌,窗外的景色开始后退,就像他与江青枫之间正在拉开的距离。
一个月后,秋帆远站在省城医院的花园里,望着远处阴沉的天空。母亲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医生说还需要至少两周才能考虑转回本地医院。
这一个月里,他每天都会听江青枫的音乐,却始终没有勇气联系对方。每次想发信息时,恐惧和愧疚就会淹没他——他离开得如此突然,又迟迟不归,有什么资格再闯入江青枫的生活?
但今天,当他看到医院公告栏上贴着市青年艺术展的海报时,思念如决堤之水般涌来。他拿出手机,翻出江青枫的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秋帆远疑惑地接通:"喂?"
"请问是秋帆远吗?"一个陌生的女声问道。
"是的,您是..."
"我是林小鱼,美术系的。我们之前在湖边见过..."
秋帆远立刻想起来了,那个曾对他们关系说三道四的女生:"有什么事吗?"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打这个电话。"林小鱼的声音有些犹豫,"但江青枫这几天状态很不好,昨天在琴房晕倒了。医生说是因为过度疲劳和营养不良..."
秋帆远感到一阵眩晕,扶住旁边的长椅才没有跌倒:"他...现在怎么样?"
"已经醒了,但拒绝好好休息。他一直忙着准备那个青年艺术展的作品,说是...说是万一你回来..."
秋帆远闭上眼睛,胸口疼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林小鱼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
"谢谢你告诉我。"秋帆远打断她,"能...能告诉我他在哪家医院吗?"
挂断电话后,秋帆远站在医院花园中央,面临着一个不可能的选择——病床上的母亲,或是病床上的江青枫。
他回到母亲病房,发现她正醒着,目光温柔地看着他。
"妈..."秋帆远在床边坐下,"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母亲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看起来有心事。"
秋帆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江青枫的事告诉了母亲。出乎意料的是,母亲听完后微笑了。
"这个男孩对你很重要,是吗?"
秋帆远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去吧。"母亲说,"我这里没问题,护工照顾得很好。你应该去见见他。"
"但你的治疗..."
"已经过了最危险的阶段。"母亲坚定地说,"而且...我想见见这个能让我儿子如此牵挂的人。"
秋帆远紧紧抱住母亲,泪水浸湿了她的肩膀:"我明天就回来。"
"不急。"母亲轻拍他的背,"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再回来。"
当天下午,秋帆远坐上了返回城市的火车。耳机里循环播放着《远方的帆》,车窗外景色飞逝,与一个月前离去的方向相反,却带着同样忐忑的心情。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是否已经改变了一切,不知道那个几乎发生的吻是否只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
但当火车驶入车站,当熟悉的城市轮廓映入眼帘,秋帆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见到江青枫,必须亲口说出这一个月来压抑在心底的所有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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