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被拍得砰砰作响，那焦急的喊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瞬间击碎了休息室内粘稠凝固的空气。

肖战浑身一激灵，像从溺水的窒息感中被猛地拽出水面，剧烈地喘息起来。

镜子里，他看见王一博那深潭般的眸子里，那丝几乎要探出的隐秘情绪倏然沉没，恢复了惯常的、近乎漠然的平静。

王一博甚至没有再看肖战一眼，仿佛刚才那无声的压迫与审视只是肖战过度惊惶下的幻觉。他干脆利落地转身，拉开休息室的门。

门外刺眼的光线涌入，带着片场特有的嘈杂热浪。场务那张汗津津的脸探进来：“哎哟两位老师，可算找着了！导演那边火气都快压不住了，就等你们了！”

王一博淡淡地“嗯”了一声，侧身走了出去，黑色的身影迅速融入门外晃动的光影和人影中，没有一丝停留，更没有丝毫解释的意图。

留下肖战一个人，僵立在冰冷的化妆镜前。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锁骨下方那枚印记尖锐的刺痛。

汗水浸透了内衬，黏腻地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如鬼，眼底布满惊魂未定的血丝，嘴角被擦掉血浆的地方皮肤似乎还残留着那人指腹粗糙的触感，而锁骨上，那枚淡金色的印记依旧固执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像一个灼热的烙印，一个无声的诅咒。

“肖老师？”场务又探头催促，脸上带着不解，“您……没事吧？”

「脸色怎么差成这样？跟见了鬼似的……王一博刚才脸色也不对劲，这两人在里面干嘛了？」

「赶紧的吧，再不去导演真要骂娘了！」

场务的心声清晰地撞进肖战的意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刺耳。王一博的离开，似乎也带走了那能屏蔽一切的“静默领域”。

那些被暂时隔绝的噪音洪流，再次卷土重来，带着加倍的喧嚣和恶意，狠狠冲刷着他脆弱的神经。

肖战猛地闭上眼，手指死死抠着化妆台边缘，指节泛白，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喉咙口涌上的恶心和眩晕。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劲，粗暴地扣上被自己扯开的戏服盘扣，粗糙的布料摩擦着那灼痛的印记，带来一阵钻心的锐痛，反而让他混乱的头脑获得了一丝病态的清明。

“没事。”他哑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就来。”

他必须出去。必须回到镜头前。至少在那里，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王一博……或许会收敛一点？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刻这狭小闷热的休息室，残留着王一博的气息和那巨大的未知恐惧，几乎要把他逼疯。

片场的气氛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弓弦。导演焦躁地踱着步，灯光师和摄影师低声快速地交流着，群演们挤在角落，嗡嗡的低语汇聚成一片沉闷的背景音浪。

当肖战脚步有些虚浮地重新踏入这片强光照射的区域时，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总算来了！再磨蹭天都亮了！」

「肖老师脸色还是好差，刚才肯定不舒服。」

「啧，这状态能拍好吗？别又NG几十条。」

「他扣子是不是扣歪了？领口那里……」

「王一博刚才拉他那一把，啧，那腰细的……」

无数或关切、或抱怨、或纯粹看戏、甚至带着隐秘窥探欲的心声，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肖战的脑海。

他强忍着想要捂住耳朵尖叫的冲动，指甲更深地掐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来维持摇摇欲坠的理智。他强迫自己忽略那些纷乱的声音，目光在人群中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