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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名:尤加利花语 作者:我要撞树 本章字数:5683 广告模式免费看,请下载APP

宋延炘派出去找习骄的人一无所获,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时间越久夫夫俩愈发不安,习骄一个人带着孩子,又没亲人朋友帮衬,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宋延炘找过一次陸森。

当时陸森怎么回的呢?

他说,“我不知道,我无权干涉他的自由。”

宋延炘当真是被这人气笑了,真是活得明明白白,“你无权干涉?你敢说他离开和你半分关系?!”

“与你无关。”陸森冷漠回答。

“姓陸的!你特么人渣!”宋延炘彻底怒了,“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没有亲人,一个都没有了,你们陸家害死他父母,到最后你们还要利用他维持你们陸家的体面和周到,如果他没有和你结婚,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整个秘书办鸦雀无声,所有人埋着头连呼吸声都不敢放大。

关于他们大老板的八卦他们从来都不知道,今天宋公子这一闹,没想到这么劲爆。

宋延炘已经不在乎这里是不是公共场合了,现在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失踪了,陸森竟然无动于衷。

陸森冷冰冰的看向宋延炘,“我与他的事,不需要外人置喙。”

最后宋延炘愤然离去。

陸森的新助理耿瑞上任半年,刚完全熟悉业务,就被拉着去处理老板的私事,还是赶老婆走,不对,应该是前老婆。

耿瑞表示,他真怕自己干了这些缺德事折寿,但他只是个打工的。

宋延炘走后,陸森把他叫进办公室,问他,“习骄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耿瑞老实回答。

陸森抬眼看着耿瑞。

耿瑞命苦,他是真不知道啊,“陸总,我真的不知道,您没有吩咐需要关注习先生的行踪。”

“去找。”

陸森丢给他两个字。

第二天早会前,耿瑞带着消息来到办公室。

消息就是没消息。

陸森拧眉。

跟了老板半年,耿瑞深知这是陸森生气的前兆,他赶紧把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您给习先生办的新身份没有任何交易记录,他也没有使用您交予的房产、基金,我暂时没查到他的行踪。”

“意思是,他不见了?”陸森凉凉的问。

耿瑞木着脸,动都不敢动,“这个……我正在找。”

“三天。”

耿瑞想哭。

三天后,耿瑞带回来新的消息。

“习先生没有使用您赠予任何财产,他将自己名下的一套商品房和SUV紧急转卖后取出了银行卡里所有现金,之后便离开了江城,但我没有查到任何关于他与孩子的购票记录,甚至网站浏览记录也干干净净,原本想通过监控找到习先生的去向,但由于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很多地方的监控最多只保留三个月,所以……目前来说,我们找到习先生的几率很渺茫。”

陸森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耿瑞站在办公桌前忐忑不安,该说不说其实他挺佩服这位习先生的,是他的话早拿着那些钱和房子逍遥自在了,而这位习先生竟然一分都没要。

“不用找了。”陸森说。

耿瑞震惊。

其实一般深居高位的人想找个人并不难,南知归找谢净然的时候只花了一天时间,林缚郁找梁骦妗三个小时不到,只有陸森,找了一个月还是一无所获。

所以陸大老板不得不向南知归要渠道。

正规渠道找不到,那就只能走旁门左道了,而南知归恰好就是这旁门左道中的佼佼者。

偏偏这人还要阴阳怪气的讽刺一下陸森,“人跑啦?啧啧啧,omega都看不住,小森,你怎么混的这么惨了。”

陸森面无表情,开门见山道,“把你在澳大利亚的人借我,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们是朋友,我的自然是你的。”南知归摆摆手,“人找到了打算怎么办呢?他生下的可是陸家嫡子,还是Alpha,你这样大费周章的找人,我可不相信陸家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陸森没回答,准备转身离开,但在他走到书房门前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南知归,“如果当初谢净然没有生下黎雾桁,你会放他去荷兰吗?”

“会啊,”南知归笑盈盈的,“我的小乖可是最听话的。”

从书房离开再下楼,总共五分钟不到的路程,楼下的热闹也逐渐穿进陸森的耳朵。

一位留着及腰长发,穿着白色棉麻长裙的青年正坐在花廊下那架施坦威钢琴凳上,他欢快的晃着脚丫,指尖飞跃在琴键上,然而却没有悦耳琴音传来,杂乱无章的音乐让人听了烦躁不已,但青年却玩得不亦乐乎。

察觉到有人,青年仰头看到了不远处的陸森。

青年的五官并不锋利,乖巧不已,留着长发的他远远看去和女孩子似乎没有区别,但走近一看却能发现他脖颈有些突兀的喉结。

陸森生人勿近的气息让青年有些害怕,他露出与同龄人不太相符的幼稚神情,畏惧地四处张望,在看到陸森身后缓缓走来的南知归时,他绽放出开朗的笑容,朝南知归飞奔而去,“哥哥!”

南知归温和的笑,与面对陸森他们时所露出的假惺惺的笑完全不同,他拦着青年细瘦的腰肢,抱住了对方,“小乖在做什么呢?”

“弹钢琴呀,”青年双手勾着南知归的脖颈,“哥哥,我们一起弹好不好?”

“只叫哥哥玩?不叫老公?”南知归宠溺的捏了捏青年粉红的鼻尖。

“那老公我们一起弹好不好?”青年害羞的蹭了蹭南知归的脸颊。

陸森复杂的注视着两人,最后转身离开。

宋延炘能用变态来形容南知归,那自然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的,所以干的肯定也不是好勾当。

他的主场在澳大利亚,他能办到所有你不能办到的事,合法的、不合法的,只要钱到位,什么都做。

所以三天不到,陸森就查到了习骄的去向。

习骄在辞职卖掉房子之后并未选择坐交通工具,而是带着习沐凛乘坐黑车离开了江城。

离开江城后,父子俩前往了西南方的一座六线城市。

一个六线城市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里的一切东西都是落后的,落后就意味着它消息闭塞,技术停滞不前。

南知归的人暂时只能确定习骄在这座城市,但即便是落后,它也是一座城,面积之大,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陸森并不是什么只会坐以待毙的人,“医院、诊所、医疗救助站,还有幼儿园,先查这些地方。”

留着络腮胡的英国白人布莱尔挑眉,“你确定?”

“嗯。”

“OK!”布莱尔打了个响指,“一个周,需要我们绑回来吗?”

布莱尔完全没意识到这种土匪行径是违法行为,而陸森也对南知归手下这些人的蛮横习以为常,他沉默的看着平板上习骄瘦弱模糊的背影。

监控视频里,习骄和习沐凛从一辆白色小轿车上下来,习骄瘦了很多,他一个人拖着两个笨重的行李箱,习沐凛背着一个卡通书包,手里拉着一个儿童行李箱。

他被习骄教的很好,懂事、有礼貌、教养极好,他会乖巧的跟司机叔叔道谢告别,因为身高不够,他帮不了习骄,就乖乖坐在一边,等习骄把行李搬下车,他就紧跟在自己爹地身边,不哭也不闹。

布莱尔手下找的这段监控是这半年来幸存不多的监控之一,它幸存下来的原因是,这是派出所大门的监控,而监控的右上角正好是习骄下车的地点。

“这你老婆孩子?”布莱尔指着监控上的一小一大问道。

陸森没理他。

布莱尔自顾自的开口,“你老婆孩子怎么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去?重点是你还找不着?”

陸森还是没理他。

“……”布莱尔觉得这人比他老大还恼火,“你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咋回事儿啊?你老婆跑啦?”

陸森终于舍得递给布莱尔一个眼神,但他只甩给对方两个字,“闭嘴。”

布莱尔老实闭嘴。

一个周后,布莱尔他们没找到习骄。

陸森难得发了火,“你说的一周,现在告诉我没找到?”

布莱尔自知理亏,但他不想承认,硬着头皮反驳,“你知道这全市的医疗机构和幼儿园加起来有多少个吗?god!两千!你还不知道你老婆孩子名字,我们只能一家一家找,你自己老婆跑了找不到,你还怪我!”

但陸森对布莱尔的咆哮毫无反应,他随手拿起布莱尔桌上的资料翻开。

“从小医院开始查,他没用我给他办的身份,也没用他的真实身份,所以他现在没有资格证,只有小医院才会要没有资格证的医生,一般这种医院都集中在偏远城镇。”

“你为什么不早说?”布莱尔无语。

“最多三天,我要知道他在哪里。”陸森下了最后通牒。

布莱尔撇撇嘴,“你们这一个个的怎么老婆都能搞丢。”

此时一个偏远小镇的卫生院正上演着一场农民之间的博弈。

起因是农民甲去农民乙的林场砍树,结果甲被树砸中,全身多处骨折,必须立刻转院手术。

但甲没钱,要求乙负责医药费,乙拒绝,声称这人去他林场砍树他压根不知道,甲属于偷窃。

最后派出所警察来处理,把两人都带走了。

人走了,卫生院终于安静了。

李晓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也是第一次到这种基层医疗机构,因为医疗资源匮乏,很多急危重症的患者会因为医疗条件有限而延误了病情。

像今天这种情况,李晓非常担心那个人最后会因为经济纠纷而延误病情死亡,可李晓也没办法,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下午四点,李晓正在办公室写病历,走廊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李晓赶紧保存病历走出办公室。

走廊上一个穿着卡其色熊耳卫衣、浅色牛仔裤的小男孩,背上是一个印着‘太阳幼儿园’彩色字体的书包。

小男孩看到办公室门口的李晓很惊喜,但他却没有像同龄小朋友那样惊喊,而是加快了脚步小跑到李晓跟前,依赖般的抱住李晓的大腿,“爹地。”

“爹地身上脏,暂时不能抱你,自己走好不好?”李晓牵住李糯稚嫩的手,温声细语的告诉孩子。

李糯懂事的点头。

下一秒,一个提着一袋橘子的青年出现在走廊,他看到李晓和李糯立刻换上灿烂的笑容,“这孩子跑得真快,我差点儿追不上。”

李晓无奈的低头看李糯,“爹地不是告诉你不要跑那么快吗?”

李糯别扭的别开眼。

青年将手里的橘子递到李晓手里,“路上顺便买的,我看很新鲜,就给你们父子俩带一点,不多,收着吧,别拒绝我啊。”

“谢谢,”李晓没有推辞,收下了,他朝青年露出温和的笑,“何老师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中午去买了个土鸡,你每天都帮我送孩子回来,就当谢谢你。”

何森爽快的点头,“没问题,那我先回幼儿园一趟,还有点儿资料要弄,等你下班我来接你们。”

“好。”

“拜拜啦,糯糯拜拜。”何森揉了揉李糯的头发。

“何老师拜拜。”李糯乖巧的跟何森告别。

李晓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这是医院,孩子原本不该来的,但他没办法,这个落后的小镇没有托管所这种地方,镇上的幼儿园都是四点下课,放学之后都是家长把孩子接回家,可李晓要上班,他接不了孩子。

刚来那会儿他都是让李糯在学校等他下班去接。

直到某一次李糯的班主任何森摔了一跤,肋骨骨折造成气胸,之前卫生院都处理不了这种急症,但那个时候李晓正好来了,是他给何森做了急救处理,何森才安全转院去了市区做手术。

何森出院后就主动每天把李糯送到卫生院,然后再回家。

而每天李糯就在值班室安静看书,李晓则在办公室上班,父子俩互不打扰。

李糯向来懂事,不会无理取闹,李晓忙得时候他就安静坐着,李晓忙过了,他便会抱着李晓撒撒娇,让他抱抱自己。

下班后,何森准时在医院门口等着父子俩。

这个小镇其实算不上穷乡僻壤,它临近高速口,街道上经常会看到很多外地车,大部分人都是为了歇一脚,饱餐一顿,所以镇上的餐馆也五花八门。

李晓住在离医院只有几百米的一个安置小区,因为李糯身体不好,李晓不敢让他住在环境差的地方,这个安置小区据说是前两年才建的,和镇上那些老房子比起来,这个平均楼高只有六层的小区已经算得上非常新了。

三人买了点新鲜蔬菜就往家赶,两个大人在聊镇上的历史,李晓听得仔细,何森讲得也很有趣,他是本地人,也是少有的愿意留在家乡的年轻人。

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大,两个人住也不小,李晓把鸡汤煲好,开始煮饭、择菜、洗菜、炒菜,有条不紊。他手艺很好,口味偏清淡,和这里喜辣的风俗不同,但为了招待客人,他还是做了几道辛辣的菜。

麻婆豆腐和水煮肉片。

何森很惊喜,“你竟然会做我们这边的特色菜?”

“以前无聊的时候学的。”李晓无奈的笑了笑。

“谁娶到你那可不要太幸福。”何森拿着筷子准备大快朵颐。

“一个人挺好的。”李晓帮李糯戴好围兜,淡笑道。

周末,李晓要带李糯去县的医院买药,顺便买换季的衣服。镇上的乡村客运站条件非常简陋,但李晓没法,他没买车,只能坐客车去。

他和李糯现在算半个黑户,买不了医保和保险,所有的医疗开支都只能自费,李糯腺体发育不好,要一直吃药,以后孩子还要上学,所以李晓必须精打细算,以防万一。

“待会儿上车不要到处摸、到处闻、到处看,就待在爹地身边,不能感冒了,感冒会难受的知道吗?”李晓给李糯戴好口罩帽子一遍又一遍的叮嘱他。

两人的穿着打扮和面貌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向李糯这样的奶团子,和周围灰头土脸的孩子一比,一看就是城里人,所以两人一进车站,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着父子俩。

李晓找了个位置坐下,把孩子抱在腿上,李糯就窝在他的胸口,溜圆的杏眸好奇的四处瞟。

“爹地,我们以后就在这里生活了吗?”李糯仰头忐忑的问。

“贝贝不喜欢这里吗?”李晓心疼的问他。

李糯摇头,“没有,我只和爹地在一起。”

“贝贝,如果你不喜欢这里,就跟爹地说,我们离开就是。”李晓亲了亲孩子的眉眼。

“那我们可以回江城吗?”李糯有些急切的问。

李晓愣了愣,随即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般,有些疼,他歉疚地注视着李糯,“贝贝,对不起,我们不能回去那里了,但是除了江城,还有其他很多很好玩的城市,爹地以后一个一个带你去好不好?”

李糯摇头,“不了爹地,我们就在这里吧,这里有阿森叔叔,还有很多小伙伴,在这里也很开心。”

李晓疼惜的握着李糯的手,他眼眶有些红,“贝贝,对不起,爹地是不是很没用?让你跟着我流浪……”

“爹地,是不是那个怪叔叔赶我们走的?”李糯突然问道。

李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李糯说的怪叔叔是谁,他急忙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只是……”

李晓悲哀的发现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那个人让他们离开的行为,他一直和孩子相依为命,从未伤害过谁,可他知道他的孩子从一开始是被否认的存在,是他自私的生下孩子,可如果他不生下来,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拥有贝贝这样可爱懂事的孩子。

所以他不后悔。

“他只是不想我和你分开。”李晓最后说。

从县里回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李糯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李晓把孩子放到床上,然后开始在客厅做手工。

因为考不了资格证,他在卫生院的工资很低,但好在这里的消费水平不高,那点儿工资完全足够父子俩开支,可要存钱的话,他就必须找点其他外块。

就比如手工制作。

他实行的是网络销售,除开制作成本和运费,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块,一年也差不多有两万块,这些钱存起来,以后孩子上学就不担心了。

春节将至,卫生院的病人多了很多,因为李晓的到来,卫生院的外科病人也多了不少,所以李晓最近总加班,李糯就在值班室等他,经常等着等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贝贝,明天在家里等爹地好不好?把门锁好,无论谁来都不开门。”

两人手牵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李糯打了个哈欠,含糊道,“没问题的,爹地明天还要加班吗?”

“嗯,”李晓点头,“明天最后一天了,我争取早点弄完。”

“爹地赚钱辛苦啦。”李糯奶声奶气的说道。

“只有一点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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