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被王一博之前随手打翻在地的人,正狼狈地爬起,或捂着伤处呻吟,或满眼惊惧未消。
但此刻,看到王一博倚在树干上,气息奄奄、血流如注的样子,他们眼中的恐惧迅速被另一种情绪取代——那是混杂着惊愕、疑惑、随即又转化为一种如释重负般的庆幸,最后竟隐隐带上了一丝狠毒的得意。
无需任何人下令。
领头一人死死盯着王一博胸前不断扩大的那片暗红,以及那张毫无人色的脸。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牵动了伤口,只扭曲地抽了抽嘴角。
下一刻,他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地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
那眼神里只有两个字:“走!”
灌木丛中仅存的几个身影如同惊魂未定的兔子,接收到讯号后,毫不犹豫地掉头便钻入密林深处,连掉在地上的兵器都顾不上去捡。
他们的动作慌乱却目标明确,不敢有丝毫停留,生怕慢了一步,那个煞星会突然从地狱里爬出来,又或者那位“重伤”的爷只是障眼法。
杂乱的脚步声踩碎了枯叶,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便飞快地消失在幽暗的林叶深处,再不见踪影。
被击溃的那几个伤者也挣扎着爬起,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遁入了同一个方向。
不过几息之间,这片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林间空地,除了王一博倚树喘息、满地狼藉的断刃落叶以及几点零星血迹。
林间,霎时死寂下来。
唯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以及王一博那刻意压抑、断续且沉重的呼吸声,在证实着刚刚那场“生死搏杀”的惨烈结局。
…………
密林里伏击者仓惶退走的动静刚刚消散,死寂尚未重新合拢。
“将军!您在哪儿?!”
一声急促焦灼的呼喊猝然穿透枝叶!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仓促和惊慌。
李澈西的身影从林子另一头疾奔而出。
他鬓角微乱,额上冒着细汗,呼吸也带着跑动后的不稳,显然是急急搜寻而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倚在树干上,胸口浸透大片暗红、脸色惨白得吓人的王一博。
“老天爷!”李澈西脸色骤变,眼中的惊骇与忧心如野火般烧起,绝非作伪。
他几步抢到近前,几乎是扑跪在王一博身边。
“伤哪儿了?!谁干的?!”他的声音紧绷着,带着一种后怕的沙哑。
他根本没心思查看周围狼藉的战场痕迹,全部心神都被那刺目的伤口攫住。
“快!让我看看!”他不由分说伸手,动作却带着小心翼翼,试图去查看被血浸染的衣襟。
王一博依旧半阖着眼,气息“微弱”,只在他靠近时,仿佛因为剧痛,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峰,喉间逸出一丝几不可闻的气音,像是想说什么又力竭。
这反应落在李澈西眼里,无疑坐实了重伤的惨烈。
“操!”李澈西狠骂一声,眼中戾气横生。
他不敢妄动那看似致命的伤口,立刻抬头警惕地环视四周,那双锐利的眼睛飞快扫过地上的断兵器和足迹。
他心思电转,将军说过要设局引蛇出洞,但此等凶险实在远超预估!
“不行!这里不能待!”他当机立断,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的人就在五里外的客栈!将军,撑住!我这就带您过去!”
他手臂用力,极其熟练而稳定地将王一博的臂膀绕过自己颈后架起,动作尽量轻柔又快速,避免牵动伤口。
王一博整个人的重量压下来,他闷哼一声,咬牙撑住,那份支撑的力度沉稳可靠,是不容置疑的护卫姿态。
“忍一忍!”李澈西架着他,步伐又快又稳地循着来时路退走,眼神始终警惕地留意着周围,压低了声音快速道:“您回来的人马都在客栈待命,已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一切。这伤……那些狗东西,一个都别想跑!”
他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和浓浓的心疼,他的眼中只有将军实实在在的重伤和亟待保护撤离的急迫。
两人的身影迅速没入林间小径,只留下地上那片愈发明显的暗红血渍和倒伏的草木,无声地昭示着方才的“险境”与“救急”的及时。
…………
王一博在密林受“重创”、性命垂危的消息,如同几股看不见的暗流,借由最快捷隐秘的渠道——或许鹰鹘,或许死士,或许深埋的暗线——于事件甫定之后,便被无声无息地送进了京城。
没有议论,没有声张。
就如同初冬窗棂上凝结的一层薄霜,冰冷、无声,却又明明白白地昭示着某种改变的发生。
京中各府表面依旧如常运转,连最繁华的酒楼都捕捉不到一丝风声。
但在那一扇扇紧闭的重门背后,在每一处阴影盘踞的权力场深处,听闻这消息的瞬间,有人眼底掠过精芒,有人指节无声捏紧茶盏,有人唇边凝住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或忧虑。
王一博重伤,这五个字的分量,足够沉入所有听者的心底。
水面之下,暗潮已悄悄涌动。
…………
小院的晨光清寂,一只青灰羽的信鸽扑棱着落在窗棂上。
肖战抬手取下鸽腿上的细小铜管,拆开蜡封,目光扫过那张短笺上寥寥数字——“事成,重伤,归。”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结局,也是计划里不可或缺的一环。
可当这“重伤”二字扎进眼帘,肖战的指尖还是控制不住地蜷缩了一下,薄薄的纸页被攥紧,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试图压下那阵不合时宜的闷涩。
没用。
心口的位置,那细密的、如同针尖缓慢刺入的闷疼,还是一点一点泛了上来,丝丝缕缕地缠绕拧紧。
明明知道那处伤口有多深、流了多少血、要做出怎样的“濒死”情状,都经过他俩反复算计、分毫不差。
可知道是一回事……
他不由自主地抬手,隔着衣料,不轻不重地按住了左胸下方那个位置。
似乎想按住那里莫名抽紧的筋肉,又像是想安抚那份根本不属于自身、却又感同身受般的钝痛。
目光无意识地投向院墙外,越过重重屋宇,直望向那遥远的北境方向。
冬日上午清薄的日光落在他脸上,映不出半点暖色,反衬得那向来平静的眼底深处,几不可察地黯了一瞬。
那里面盛着一种极为克制、又无人知晓的复杂心绪——是对计划的笃定,是对乱局的掌控。
更是……
一丝混杂着懊悔与心疼的暗涌。
他指节攥得微微发白,随即又缓缓松开。
青瓷茶盏的盖子被拿起,又轻轻合在杯沿上,清脆的一声轻响,惊破了庭前片刻的寂静。
那份密报被他搁在石几上,指尖最后拂过那决定性的两个字,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小院依旧寂静无声。
嗯……但觉越写越头大,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我写的很繁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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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