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八年,冬。
雁门关的雪落了七场,东宫的梅花却迟迟未开。
宋南涔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贞观政要》——书页间夹着半片枯叶,是夜烬尘临行前从她鬓边摘下的。
"小姐,该试嫁衣了。"侍女捧着朱漆托盘,上面铺着金线密织的鸾凤裙。
她恍若未闻,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老梅上。昨夜又梦见他了,梦里夜烬尘站在雪地里,铠甲结满冰霜,却笑着对她伸出手:"漱玉,我回来了。"
指尖一颤,茶盏倾翻,墨汁在"任贤篇"上洇开一片。
文华殿内——
"砰!"
楚北淮一掌拍在案上,震翻了砚台,朱砂溅在宋南涔雪白的衣襟上,如血般刺目。
"三个月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都像从齿间碾出来,"自从他出征,你便再未对我笑过。"
宋南涔垂眸不语,腕间的银铃死寂无声。
"看着我!"楚北淮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我究竟哪里不如他?是我不够尊贵?还是我不够爱你?"
他一把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箭疤——和夜烬尘左臂的伤一模一样的位置。
"你为他哭,为他病,为他茶饭不思......"楚北淮的声音突然哽住,"那我呢?宋南涔,我算什么?"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泛红的眼尾。
宋南涔终于抬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殿下是未来的天子,是万民仰望的星辰......"
"可我只想做你眼中的唯一!"楚北淮猛地将她拉近,呼吸交错间,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着酒气,"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给不了的——这万里江山,我也能捧到你面前!"
一滴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不知是谁的。
将军府——
夜沉疆站在沙盘前,手中军报已被攥得变形。
"雁门谷遇伏,生死不明"——短短八字,让他眼前浮现弟弟十二岁初上战场时的模样。那小子明明怕得发抖,却还梗着脖子说:"大哥别担心,我会活着回来吃你藏的蜜饯。"
"将军!"亲兵慌张闯入,"羽林卫在城外截获北狄信使,搜出这个——"
染血的布条上,歪歪扭扭画着九连环的图样——是他们兄弟幼时的暗号。
夜沉疆一拳砸在柱上:"备马!我要面圣!"
御花园——
楚明巍折下一枝白梅,递给身旁的宋知澜:"孩子们的事,你怎么看?"
"臣教女无方。"宋知澜苦笑,"那丫头把《女则》都抄烂了,字迹却越来越像......"
"像末将家小子的笔迹。"夜凛突然接口,从怀中掏出一封家书,"巧了,我家那混小子写军报,总爱用漱玉丫头喜欢的簪花小楷。"
三人相视一笑,眼中俱是了然。
"年轻真好啊。"楚明巍将梅枝投入湖中,"当年咱们......"
话未说完,忽见夜沉疆疾步而来,铠甲上还带着雪泥:"陛下!臣请命驰援雁门关!"
雨夜废亭——
宋南涔跪在亭中,雨水顺着脸颊流进衣领。柱上刻痕旁多了一行新字:
"等我"
字迹凌厉,像是用箭尖匆匆划的。
"骗子......"她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柱上,"你说过最迟腊月归......"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宋砚清撑着伞,另一手握着边关急报:"涔儿,回家吧。"
火漆印完好无损——是夜沉疆的亲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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