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的视线扫过少年微微颤抖的肩膀，落在他泛红的耳根，最后定格在他低垂的眼睫上——那上面似乎还沾着一点未干的、细小如露珠的水汽。那脆弱感是如此真实，如此铺天盖地，几乎要淹没这间冰冷的休息室。

最终，宋亚轩几不可闻地、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难以察觉，仿佛只是下颌线条一次极其细微的牵动，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嗯。”一个单音节从他唇间逸出，低沉而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没有多余的承诺，没有温暖的安慰，仅仅是一个“嗯”，一个几乎等同于默许的信号。

刘耀文猛地抬起头，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瞬间被点亮，难以置信的惊喜如同最璀璨的烟花般在里面轰然炸开，光芒几乎要满溢出来，将之前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他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激动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巨大的、纯粹的、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露出一点点洁白的牙齿，整张脸都因为这巨大的喜悦而生动明亮起来。

“谢谢哥哥！”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和穿透力，在安静的休息室里显得有些突兀。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又抿住唇，试图将那过于外露的喜悦收敛回去，但那巨大的感激和纯粹的快乐依旧明晃晃地写在脸上，眼睛亮得惊人，像落入了漫天星辰，一瞬不瞬地看着宋亚轩，像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宋亚轩被他那过于明亮、过于纯粹、几乎要灼伤人的目光看得极其不自在。那目光里的热度，那全然的依赖和感激，像无形的芒刺，扎得他习惯冰封的心微微刺痛。他几乎是有些仓促地移开视线，仿佛那光芒太过刺眼。他转身走向那张宽大的双人床旁边的单人沙发，步伐比平时快了一丝。

他拿起之前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平板电脑，重新坐下，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划动，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屏幕亮起幽幽的冷光，映亮他重新绷紧的侧脸线条。他调出新的文件，目光重新聚焦在那些冰冷的文字、复杂的图表和跳动的数字上，试图将那个灼热的目光和那声过于响亮的“谢谢哥哥”隔绝在外。

他的侧脸在柔和的落地灯光下，重新覆盖上一层坚冰，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疏离，仿佛刚才那个细微的点头默许，那声不自在的回应，从未发生过。

“自己找地方睡。”他头也不抬，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无需在意的指令。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已被屏幕上的数据牢牢攫取。

刘耀文抱着那双厚实温暖的羊毛袜，依旧站在原地，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般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麻。他看了看那张宽大得有些空旷、铺着深灰色高级床品的双人床——那是属于“哥哥”的领域，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冷冽气息。他又看了看沙发里那个重新沉浸在工作中、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的身影——那代表着距离和不可接近。

最终，他的目光落回到脚下这片柔软、厚实、温暖的长绒地毯上。这里离“哥哥”不远不近，既不会冒犯，又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