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以这种方式。”时易的话音落下,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鸟鸣和远处模糊的推车声。重逢的喜悦被冰冷的现实和难以启齿的病症冲刷得所剩无几。
洛言脸上的惊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难堪和戒备的复杂神情。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勉强又带着自嘲:“是啊,够戏剧性的。你现在……是医生?”他的目光落在时易胸前的实习医生胸牌上,语气里听不出是询问还是陈述。
“嗯,实习医学生,轮转到泌尿外科。”时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职业化,“洛言,你……感觉怎么样?昨天看你……”
“就那样。”洛言打断了他,语气淡漠,显然不想多谈自己的病情。他微微侧过头,避开时易探究的目光,阳光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长长的睫毛阴影,也加深了他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阴郁。那份脆弱感,让时易心头莫名一紧。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时易的带教老师——张主治医师——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查房记录本。他扫了一眼病房内略显凝滞的气氛,目光落在时易身上。
“时易,正好你在。”张医生声音不高,带着医者的冷静,“32床洛言,今天安排一个初步的体格检查,重点评估一下生殖系统神经反射和局部血流情况。你来做,我在旁边看着。”
轰——!
时易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瞬间一片空白。他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指尖都凉了。让他……给洛言……做那个部位的检查?!
他猛地看向洛言,只见对方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原本苍白的脸上瞬间涨红,那是一种混合着极度羞耻和愤怒的赤红。洛言死死盯着张医生,又猛地转向时易,眼神锐利得像刀子,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被冒犯的怒火。他放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被单,指节用力到发白。
“张医生,我……”时易的声音干涩得厉害,试图寻找一丝转圜的余地,“这个检查……是不是……”
“实习就是要在实践中学习。”张医生语气不容置疑,他走到床边,对洛言解释道,“洛先生,这是必要的初步评估,排除器质性病变。小手机虽然实习,但操作规范,我会全程指导。请你配合一下。”他的话语专业而冷静,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时易和洛言的心上。
洛言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他闭上眼,牙关紧咬,下颌线绷得死紧。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那声音里充满了屈辱和无力。
时易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床边,机械地戴上一次性PE手套,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回神,但指尖的颤抖却无法抑制。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医生的角色。
“洛言……请……放松。”时易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他掀开被子一角,按照规程操作。他的动作尽可能轻柔、快速、专业,视线死死锁定在需要检查的部位,不敢有丝毫偏移去看洛言的脸。他能感受到手下肌肉的僵硬和冰冷。
冰冷的触诊,专业的按压……时易的大脑一片混乱,只凭着肌肉记忆操作。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就在这时——
时易的指尖在检查某个特定的神经反射区域时,手下那原本冰冷、毫无生气的部位,突然,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时易的动作猛地顿住!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紧接着,在他尚未移开的手指下方,那沉寂的器官,竟然违背了所有病历记载和洛言本人的描述,开始以一种缓慢却不可阻挡的态势,苏醒、充血、逐渐变得坚硬而灼热起来!
变化是如此清晰、如此突兀!时易像被烫到一样,瞬间缩回了手,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彻底宕机!手套下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惊人的、违背医学常理的触感和温度!
他猛地抬头看向洛言。
洛言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茫然、羞耻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慌!他似乎完全无法理解自己身体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受控制的背叛!他下意识地想蜷缩起来,却被张医生按住了肩膀。
“放松,别动。”张医生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那双锐利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明显的惊讶和深思。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僵硬的时易,又看了看羞愤欲绝、身体却诚实地产生着剧烈生理反应的洛言。
病房里死一般寂静。
只剩下洛言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和他身体上那无法掩饰、也无法停止的、极其尴尬又无比真实的生理变化。
时易的脸也涨得通红,耳朵里嗡嗡作响。他完全懵了!这算什么?!病历上明明写着“无法勃起”!为什么他一来检查,就这样了?!这简直……这简直比最尴尬的梦境还要荒谬!
他看着洛言那羞愤到恨不得立刻死去的表情,看着那与诊断结果截然相反的生理反应,巨大的尴尬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像海啸一样将他淹没。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嗯……”张医生推了推眼镜,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玩味和了然,“这个反应……倒是很有价值。”
他转向面红耳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时易,语气平淡却意味深长:“时易,记录一下:触诊刺激下,患者出现显著生理反应。提示……功能性障碍的可能性较大,心理因素占主导。”他顿了顿,目光在洛言和时易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看来,后续的治疗方向,需要调整了。重点,或许在‘心因性’上。”
“心因性”三个字,像一把钥匙,轻轻插入了这团混乱的迷雾。
洛言猛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身体的变化还在持续,那份灼热和坚硬如同最残酷的嘲讽,与他病历上的诊断和此刻的羞耻形成最强烈的对比。他根本不敢再看时易一眼。
时易则像个木头人一样,机械地在记录本上写下张医生的话,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烧红的烙铁上刻下。
检查终于结束了。张医生交代了几句后续安排便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时易和洛言两个人,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令人窒息的尴尬。
时易手忙脚乱地帮洛言整理好被子,全程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他能感觉到洛言身体依旧僵硬,那灼热的气息仿佛还在空气中弥漫。
“我……我去处理医嘱……”时易几乎是落荒而逃,声音细若蚊蝇。
就在他转身走到门口,即将拉开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一个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带着极致的羞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时易……你……你故意的吗?”
时易的脚步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他猛地回头,对上洛言那双通红的、盈满了屈辱、愤怒和深深困惑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百口莫辩。说他不是故意的?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说这是个意外?这个“意外”的冲击力足以摧毁任何解释!
“……我没有。”时易的声音干涩无比,这三个字苍白得连他自己都不信。他看到了洛言眼中更深的不信和受伤。
他几乎是撞开病房门冲了出去,背靠着冰冷的走廊墙壁,心脏狂跳,脸上火烧火燎。耳边还回响着洛言那句质问,眼前晃动着那令人震惊的生理反应和洛言羞愤欲绝的脸。
完了。时易绝望地想。这实习,这重逢,这老同学关系……全完了。
他精心打理的发型和熨帖的白衬衫,在此刻显得无比讽刺。他感觉自己像个闯入他人最隐秘禁地、并引发了灾难性后果的冒失鬼。而那个禁地的主人,是他曾经觉得像画中人一样美好的同桌,现在,却被他以一种最不堪的方式,再次“压”得喘不过气来——虽然这次,压垮他的,是比儿时那“小胖球”沉重百倍的羞耻和难堪。
走廊的消毒水味从未如此刺鼻。时易知道,他和洛言之间,有些东西彻底改变了。那道裂痕,深不见底,带着滚烫的、令人窒息的尴尬。而张医生留下的那句“心因性”,像一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悬在两人之间。洛言的问题,似乎远比他病历上写的,要复杂得多。而时易自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卷入了一个他完全无法预料的漩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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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