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稠如墨,死寂笼罩着百里氏宗祠。
唯有百草阁顶层丹室门口,一点如豆的烛火在七长老枯瘦的脸庞上跳跃。
百里婴小小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透了警戒阵法,蹲在七长老腿边,仰起那张在昏黄烛光下更显妖异的小脸。
“长老爷爷…”软糯的童音带着一丝刻意的甜腻,打破了沉寂。七长老如遭雷击,猛地睁眼,浑浊的瞳孔瞬间缩紧:“百里婴?!”他的声音干涩而尖锐,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怒与厌恶,“你这妖瞳孽障!谁放你进来的?滚出去!立刻!”他枯枝般的手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抓向百里婴的衣领,仿佛要拎起什么肮脏的东西。
百里婴却像泥鳅般滑开半步,小手摊开,掌心躺着几颗晶莹剔透的松子糖,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允哥哥给的糖糖,可甜啦。”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将小手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碰到七长老的胡须,“婴特意留给长老爷爷的。
吃了糖糖,就不凶婴啦,好不好?”那甜腻的香气无孔不入。七长老伸出的手顿在半空,看着孩子纯真无害的笑脸,紧绷的心防出现一丝细微的裂痕。
他皱眉,语气依旧严厉,却少了几分杀气:
“胡闹!此地岂是你能来的地方?也太不像话!快走,看在你父亲面上,老夫不追究…”“爷爷尝尝嘛!”百里婴的声音更甜了,带着孩童撒娇的鼻音,小身子又往前蹭了蹭,“就一颗,一颗就好啦!婴保证很甜很甜的!”就在七长老被这软语搅得心神微松,下意识想斥责“别胡搅蛮缠”的瞬间——百里婴紫瞳深处寒光爆射!那摊着糖果的小手快如闪电般向前一探!
噗噗噗!三颗“松子糖”带着阴柔狠辣的暗劲,精准地塞进了七长老因说话而微张的口中!“唔!你——!”七长老骇然色变,瞬间意识到上当!他立刻想运功逼毒,然而那“糖果”入口即化,一股腥甜灼热、带着强烈麻痹的毒液瞬间涌入喉咙!“呃啊——!”凄厉的惨叫只发出半声便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鸡。七长老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因剧痛和窒息而暴突,布满血丝,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狰狞的黑紫色毒纹!他踉跄后退,撞在丹室冰冷的石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毒…孽畜…你…你敢弑亲?!”他目眦欲裂,浑浊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依旧挂着甜美笑容的孩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和恐惧。他想调动灵力,丹田却如同被万针穿刺,灵力溃散,经脉寸寸灼痛欲裂!百里婴站在原地,小小的身体背对着丹室内焚心莲透出的诡异红光,脸上那天真无邪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更加灿烂。
他歪着头,紫瞳里清晰地映出七长老痛苦扭曲、七窍开始渗出黑血的濒死模样。“弑亲?”百里婴的声音依旧软糯,带着孩童特有的疑惑腔调,仿佛在问一个简单的问题,“爷爷不是一直说婴是‘妖孽’、‘祸胎’吗?”他向前走了一步,小小的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妖孽杀讨厌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他走到痛苦抽搐的七长老面前,俯视着他,紫瞳里是纯粹的、冰冷的、不染一丝杂质的残忍好奇,“爷爷现在是不是很痛呀?像被火烧?像被虫子啃心肝?”他甚至还模仿着七长老喉咙里“嗬嗬”的声音,咯咯笑了两声。
“你…你这…魔鬼…百里氏…必亡于你…”七长老用尽最后力气,从牙缝里挤出恶毒的诅咒,黑紫色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百里婴脸上的笑容倏地收敛。紫瞳里的温度降至冰点。
“吵死了。”他冷冷地说,声音里再无半分孩童的软糯,只剩下无机质般的漠然,“爷爷太吵了,爹爹会被吵醒的。”他伸出小小的、沾着一点糖霜的指尖,轻轻点在七长老布满毒纹的额头上,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尘埃。
“所以,”他凑近那张因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老脸,用气音在七长老耳边呢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和宣告,“睡吧。”他顿了顿,看着七长老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软化,皮肤下发出诡异的“滋滋”声。“永远别醒啦~” 尾音轻快地上扬,如同哼唱一首童谣。
说完,他不再看那具迅速腐败、化作一滩冒着泡的腥臭黑水的躯体,仿佛只是丢弃了一件无用的垃圾。他转身,踮起脚尖,轻松推开了沉重的丹室石门。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径直走到寒玉匣前,小手毫不犹豫地抓向那株焚心莲!“嗤——!”剧烈的灼痛伴随着皮肉焦糊的声响和青烟。
“唔!”百里婴闷哼一声,小脸瞬间煞白,额角渗出冷汗。但他紫瞳死死盯着那璀璨的金色莲蕊,咬紧牙关,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地攥紧!滚烫的根茎汁液溅出,腐蚀着他手背细嫩的皮肤,留下焦黑的坑洞。
“脏东西…怕这个…”他低声自语,仿佛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对昏迷的父亲承诺,“爹爹别怕…婴拿到了…”他艰难地将整株莲花拔出,紧紧攥在焦黑流脓的小手里,仿佛握着唯一的救赎,也握着毁灭的业火。转身,踏过地上那滩粘稠恶臭的黑水,小小的脚印在污秽中清晰无比。
*百里婴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父亲卧房时,天光微熹。他将滚烫的焚心莲小心地放在时影肋下那片狰狞蠕动的黑纹旁。“滋滋滋——!”红光与黑气剧烈交锋,发出灼烧的声响。
昏迷中的时影猛地一颤,痛苦地蹙紧眉头,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呃…痛…阿毅…”“爹爹…”百里婴爬上床,用自己那只尚且完好的小手,笨拙地擦拭父亲额角的冷汗。他自己那只握着莲花的手已经惨不忍睹,深可见骨的伤口混着焦黑与脓血,滴落的液体染红了被褥。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固执地将灼热的莲花又往父亲伤口处贴紧了些。
“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他低声哄着,像是在安抚一个做噩梦的孩子。他俯下身,将自己溃烂流脓、散发着焦糊和血腥气的小脸,轻轻贴在时影冰冷苍白的脸颊上,依赖地蹭了蹭。
“婴找到药了…”他喃喃着,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一种扭曲的满足,“…婴保护爹爹了…”* * *门外回廊的阴影里。百里允抱着自己心爱的小木剑,正揉着惺忪的睡眼出来找弟弟。他刚走到父亲卧房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极其陌生、令人作呕的焦臭混合着浓重血腥的气味。
“小弟?”他疑惑地小声呼唤,推开了虚掩的门缝。眼前的景象让百里允瞬间石化!他看见弟弟半边小脸和一只小手血肉模糊、焦黑溃烂,正紧紧贴着脸颊冰冷的父亲!而弟弟那只恐怖的手里,攥着一株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诡异莲花!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弟弟的衣角下摆,正滴滴答答地落着暗红色的液体,那液体还混着一种…粘稠的、令人恶心的黑色污渍!
“啊——!”短促的、被极度恐惧扼住的惊呼从百里允喉咙里溢出。他手中的小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床上的百里婴猛地转过头!那双妖异的紫瞳在昏暗的晨光中,如同淬了毒的宝石,冰冷地、毫无感情地锁定了门口呆若木鸡的兄长。他脸上那点满足的温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深渊般的死寂。
百里允被那眼神吓得后退一步,小脸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指着弟弟那只恐怖的手和滴落的污血:“你…你的手…还有…那…那是什么?好…好臭…”百里婴缓缓坐起身,动作间牵扯到手上的伤口,脓血滴落得更快。他紫瞳一瞬不瞬地盯着百里允,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极其细微、毫无笑意的弧度。
“没什么,”他用一种近乎天真的语气回答,甚至还晃了晃那只焦黑流脓的小手,仿佛在展示什么有趣的玩具,“婴给爹爹找药去了。不小心…弄脏了而已。”他的视线落在百里允掉在地上的木剑,又缓缓移回兄长惊恐的脸上,紫瞳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幽光。
“允哥哥…”百里婴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软糯的甜腻,却让百里允感到彻骨的寒意,“…也要吃糖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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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