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沉默着,迅速修改了报告,内心对江怿这份在看似随性外表下隐藏的惊人专注力和洞察力,再次升起由衷的佩服。
**一个月后,城郊废弃化工厂人质解救行动。**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化学残留气味。陆行舟紧贴在锈迹斑斑的铁门边,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对着微型耳麦低声下达指令:“A组就位,B组待命。我数到三,你负责破门,我正面强攻掩护。一……”
“等等!”江怿急促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紧绷,“里面有声音……很细微,像是小孩的抽泣声?不止一个绑匪!”
陆行舟眉头紧锁:“情报确认只有两名目标人物,且无提及人质!”
“情报还说他们只带了手枪呢!刚才的脚步声明显超过两人!”江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对情报失误的嘲讽,“情况有变。我绕到后面通风管道口看看情况,那里视野更好。等我信号再行动。”
“太危险!通风管道结构不明。按原计划……”陆行舟的话没说完,耳机里传来一阵刺耳的电流干扰声,通讯中断了!
陆行舟心猛地一沉,不能再等!他果断朝A组打出手势,猛地一脚踹开沉重的铁门,率先举枪冲入。
然而预想中的激烈交火并未发生。昏暗的厂房里,只见两名绑匪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呻吟,手枪被踢飞到远处。而江怿正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约莫五六岁、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正用前所未见的、极其轻柔的声音安抚着:“乖,不怕不怕,警察叔叔来了……没事了……”
“妈妈……我要妈妈……”小女孩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搂住江怿的脖子,小脸上满是泪痕。
“嗯,叔叔带你去找妈妈,很快就能见到妈妈了。”江怿拍着小女孩的背,动作笨拙却充满耐心,与他刚才在通讯中冷静分析以及在门外瞬间制服绑匪的狠厉判若两人。他抬起头看向冲进来的陆行舟,眼神示意安全,又迅速低下头继续安抚受惊的孩子。
回程的警车上,小女孩在高盼的轻声细语中终于睡着。车厢里只剩下引擎的嗡鸣。陆行舟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闭目养神但眉头微蹙的江怿,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你怎么知道里面有孩子?通讯中断前你只听到一点声音。”
江怿睁开眼,望向窗外飞逝的、被夜色笼罩的街景,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沉入回忆的遥远感:“第三个绑匪……就是在后面被我放倒那个,他在里面打电话时,我隐约听到他说‘那个小麻烦老实点’……我猜可能是人质。”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些,“我小时候……也被人这样当成‘麻烦’关过几天。” 他没有详说,但短短一句话透出的沉重足以让人窒息。
陆行舟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透过后视镜对上江怿那双此刻显得异常平静甚至有些空洞的眼睛时,所有言语都显得苍白。他最终只是伸过手,越过驾驶座和副驾之间的空隙,用力地、短暂地握了一下江怿放在膝盖上的、有些冰凉的手。江怿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陆行舟,嘴角努力向上扯了扯,露出一个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的笑容。然后,他极其自然地侧过身,把头轻轻靠在了陆行舟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像是找到了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陆行舟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瞬,肩膀传来江怿发丝的微痒和头部的重量。他眼角的余光能看到江怿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淡淡的青影。最终,他没有推开,只是将身体微微调整,让江怿靠得更稳当些,同时将车速放得更平稳。车厢内只剩下两人交错的、逐渐平缓的呼吸声。
那一刻,陆行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底那道坚固的防线,被这个看似强悍实则伤痕累累的年轻搭档,撞开了一道细微却无法忽视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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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