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警局年会。**

礼堂里张灯结彩，音乐喧闹，空气中飘荡着食物和酒精的味道。一年难得的放松时刻。

“听说没？今年最佳搭档评选结果出来了，又是陆队和怿哥！”技术科的小张端着酒杯凑到陆行舟身边，带着八卦的笑容，“你俩这组合真是绝了，形影不离啊，连食堂吃饭都坐一块儿！”他无心的话语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陆行舟心湖。

陆行舟抿了口杯中冰凉的啤酒，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喧闹的人群中逡巡，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很快，他在舞池中央看到了江怿——他正被几个大胆的女警围着，随着音乐舞动，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极具感染力的灿烂笑容，像个小太阳，吸引着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那笑容刺得陆行舟眼睛有些发涩。

“陆队不去跳一个？”小张怂恿道，“多少姑娘等着请你呢！”

“不会。”陆行舟放下几乎没怎么动的酒杯，语气冷淡，“我去阳台透透气。”他需要离开这片让他莫名感到窒息的喧嚣。

酒店阳台，冬夜的寒风瞬间吹散了室内的燥热和酒意，也吹得陆行舟清醒了几分。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支烟，猩红的火点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烟雾缭绕中，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回上周那个惊心动魄的瞬间——在抓捕一个持刀拒捕的亡命徒时，对方狗急跳墙，锋利的匕首闪着寒光，直刺江怿毫无防备的后心。陆行舟当时的位置根本来不及开枪，几乎是凭着本能扑过去，用擒拿手死死扣住歹徒手腕，那刀尖离江怿的咽喉只有不到三公分。冰冷的刀锋几乎贴上皮肤的触感，以及那一刻心脏骤停般的恐惧感，此刻依旧清晰地烙印在记忆里。那是一种远超职业责任和搭档情谊的、深入骨髓的恐慌。他深吸一口烟，试图压下那股心悸。

“躲这儿抽烟？一个人多没意思。”江怿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醺的沙哑，突然在身后响起。没等陆行舟反应，他极其自然地伸手，两指一夹，就把陆行舟唇间刚点燃的烟拿了过去，凑到嘴边吸了一口。下一秒，就被呛得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靠……这什么烟……这么冲……咳咳……”

陆行舟皱着眉，一把将烟夺回，在旁边的垃圾桶盖上摁灭：“不会抽就别学。”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和一丝无奈。

江怿咳得眼角泛红，直起身，笑嘻嘻地又凑近一步，几乎要贴到陆行舟身上，带着酒香和淡淡柑橘沐浴露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陆队今天……好像一直在躲着我？”他仰着脸，月光落在他带着醉意却异常明亮的眼睛里，像落入了碎星。

“你喝多了。”陆行舟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栏杆。

“一点点……就一点点。”江怿不依不饶地跟上来，双手“啪”地一声撑在陆行舟身体两侧的栏杆上，将他困在了方寸之间，带着一种不容退却的强势。两人身高相仿，此刻呼吸可闻。江怿的目光灼灼地锁着陆行舟的眼睛，带着酒意，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认真：“我有话……要跟你说。”他的声音低了下来，却异常清晰。

陆行舟的呼吸在瞬间停滞。他能清晰地看到江怿眼中自己的倒影，以及那里面翻滚的、无法掩饰的炽热情愫。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推开他、结束这失控的局面，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喧嚣。

“我喜欢你，陆行舟。”江怿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每一个字都砸在陆行舟的耳膜上，“不是对搭档的那种喜欢。是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陆行舟感觉自己的世界在那一刻安静了。所有的喧嚣、寒风、理智的警告都消失了。他看着江怿近在咫尺的、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颤抖的嘴唇，看着那双盛满了自己倒影的、亮得惊人的眼睛。心底那道被反复撞击的裂缝轰然崩塌。他抬起手，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抚上江怿微烫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他嘴角残留的一点酒渍，声音低沉得近乎叹息：“你确定这不是酒精的作用？”

江怿没有回答，他用行动给出了最直接的答案——他闭上眼睛，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吻了上来。

这个吻带着啤酒淡淡的苦涩和江怿嘴里残留的薄荷糖的清凉，生涩、莽撞，却无比热烈真诚。陆行舟脑中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几乎是本能地回应，一手扣住江怿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另一只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将人用力按向自己。唇齿交缠间，是压抑已久的情感洪流汹涌奔腾。

“砰！砰！砰！” 远处礼堂传来新年倒计时的欢呼和震耳欲聋的礼炮声！零点到了！

漫天璀璨的烟花在墨蓝色的夜空中轰然绽放，流光溢彩，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绚烂迷离的光影里。他们在新年的钟声和烟花的轰鸣中忘情拥吻，隔绝了整个世界，仿佛天地间只剩下彼此纠缠的气息和狂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