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解雨辰几乎足不出户，在春和堂的后院书房里处理着从各地送来的密报。

解家作为长沙一带最大的古董商兼地下情报组织，每天都有无数信息需要家主过目。

“小家主，洛阳分号来信，说四爷的人上个月曾去打听过青铜铃铛的消息。”解毅呈上一封密信。

解雨辰展开信纸，眉头微皱：“青铜铃铛...那不是三叔生前在研究的物件吗？”

“正是。据说与某个西周古墓有关。”解毅低声道，“三爷出事前，曾派人去秦岭一带寻找过。”

解雨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解连环的死至今仍是谜团，官方说法是盗墓时遭遇塌方，九门年轻一代除了吴三省，其他人都了无音讯，但解雨辰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继续盯着四叔的人。”解雨辰将信纸凑近烛火，看着它化为灰烬，“对了，后院那位怎么样了？”

“楚先生今早已经能下床走动了，齐大夫说他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解毅顿了顿，“刚刚听伙计说他去后院了，现在应该还在。”

“嗯，我等下去看看。”解雨辰说罢，对解毅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解毅点头而去，解雨辰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后院那棵古老的槐树。

......

楚衡站在后院的小池塘边，看着水中游动的锦鲤。

阳光照在水面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突然，那些光斑在他眼中扭曲变形，化作漫天飞舞的火星——记忆的碎片再次闪现。

青铜铃铛在黑暗中摇晃，发出诡异的声响；黑色的人影，满地的鲜血；一道弯月形的刀光划过，然后是坠落，无尽的坠落...

“在看什么？”

一个稚嫩却沉稳的声音将楚衡拉回现实。他猛地转身，右手已经按在刀柄上，看到是站在远处的解雨辰才稍稍放松。他今日穿着月白色长衫，腰间挂着一枚青玉坠子，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沉稳许多。

“反应不错。”解雨辰赞许地点点头，“看来恢复得差不多了。”

楚衡沉默地看着这个只有自己腰高的男孩，不明白为何在这个孩子面前，自己会不自觉地放下戒备。

“陪我走走？”解雨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春和堂的后花园中。解雨辰背着手，像个老学究：“你可想起什么了？”

楚衡摇头：“一些...碎片。”

“关于什么？”

“人...铃声...师父。”楚衡皱眉，这些词汇像是从记忆深处硬挤出来的。

解雨辰在石桌前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楚衡：“你师父是什么人？”

楚衡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胸前的包袱——那里装着师父的骨灰和那块神秘的青铜碎片：“不知。”

“哦，是嘛？”解雨辰在桌边坐下，目光扫过楚衡拿着刀。

院里的伙计立马端来茶点，摆放在石桌上。

“听说你总是头疼？”解雨辰动作娴熟地斟了杯茶，放在楚衡前，“安神的，加了点薄荷。”

“多谢。”楚衡接过茶杯，生硬地道谢，茶香沁入心脾，确实缓解了头痛。

“那把刀呢？看着不像是普通兵器。”解雨辰状似随口一问。

楚衡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不知。”

解雨辰笑了，那笑容温润如玉：“哦~，齐大夫说你的伤恢复得很快。”

“嗯。”楚衡简短应答，却在暗中观察这个十岁的孩子。

那双眼睛太过锐利，完全不像孩童应有的眼神。

“明日我要去醉仙楼。”解雨辰突然转变话题，“我的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

楚衡愣了一下：“ ？”

“因为你很强。”解雨辰直视楚衡的眼睛，“也因为你欠我一条命，而且你也没地方可去，不是吗？”

楚衡盯着这个十岁的孩子，心中升起一丝怪异感。这个提议看似随意，却处处透着算计。但他确实欠对方一条命...

两人对视良久，楚衡缓缓点头：“......好。”

解雨辰似乎早料到这个回答，起身整理了下衣襟：“好好休息，我会让人送套合身的衣服来。”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对了，一会我让人来整理你的头发。 ”

"......"楚衡闻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感受到参差不齐的触感，愣住了——跟狼群打斗时，嫌麻烦自己用刀割的。

……

夜幕降临，醉仙楼最顶层的雅间内，解四爷正把玩着一枚青玉印章。

他四十出头，面容儒雅，眼中却藏着毒蛇般的阴冷。

“那小崽子答应了？”解四爷问跪在地上的手下。

“是，那边说...要处理账目，但是会准时赴约。”

解四爷冷笑一声：“处理账目？他以为自己是当家的了？”他猛地将印章拍在桌上，“人都安排好了？”

“都埋伏在醉仙楼周围了，只等主人公到了。”

“不够。”解四爷眯起眼睛，“再加六个人。这次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手下迟疑道：“四爷，我们人手不够...”

解三爷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送去给老六，他会知道该怎么办。”

手下接过玉佩，脸色微变——那玉佩确实是家主信物。

……

当天深夜，解雨辰秘密召集了在长沙的心腹。

春和堂的地下密室里，烛光摇曳，映照着几张严肃的面孔。

“明日，四叔必定有所行动。”解雨辰环视众人，“据内线消息，他已经收买了家族三位长老。”

“小家主，太危险了！”王顺急道，“不如还是我们去吧，等处理干净后...”

“躲？”解雨辰冷笑，“那不正合四叔他们的意？让全族人都看看，他们的小家主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

解毅忧心忡忡：“可我们人手不足，四爷在醉仙楼周围布置了天罗地网，都是精锐。”

“正面冲突我们确实不占优势。”解雨辰从怀中取出一张醉仙楼的平面图，“但四叔忘了一点——醉仙楼虽是他的地盘，建筑图纸却保存在家族档案中，或许他根本不知道。”

烛光下，解雨辰的手指沿着图纸上一条隐秘的通道移动：“这是当年建造时预留的逃生密道，连现任掌柜都不知道。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派人进去...”

密议持续到月上中天。当众人散去后，解雨辰独自留在密室中，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古老的册子。

书页已经泛黄，上面记载着解家历代收藏的奇珍异宝。

他的手指停在一页上，那里画着一些神秘的图案，其中有一个与"破空"刀上的图案很是相似。

旁边的文字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稀可辨一些字样。

“这样吗...”解雨辰轻声自语，“楚衡，你到底是什么人？”

合上册子，解雨辰吹灭蜡烛，黑暗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明日的醉仙楼，他一定要给解家那群老家伙深刻的记忆，家主之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