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被切割成无数片的碎金。歌寒的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墨点在纸页上洇开一小团深色，他却没心思理会——前排那个晃动的黑色发顶，正随着老师的板书节奏轻轻颤动，每一次起伏都像羽毛，搔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那是云暮。

柔软的短发被阳光镀上一层浅金色，发尾带着被风吹过的自然卷翘，几缕发丝垂在颈后，随着他转笔的动作微微晃动。歌寒的视线顺着那截白皙的脖颈往下滑，落在他露出的一小片锁骨上——校服衬衫的领口被他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透出少年人独有的清爽气息。

“歌寒，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做？”

忽然凑近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歌寒猛地回神，撞进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里。云暮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手肘撑在他的桌沿，指尖点着他笔记本上的几何图形，阳光从他身后涌过来，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跳着细碎的光。

“这里。”歌寒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指尖划过纸页时，不小心擦过云暮的手背。对方的皮肤温温的，像揣着一团小小的暖炉，他却像被烫到似的立刻收回手，耳尖在垂落的发丝下悄悄泛红。

云暮没察觉他的异样，只顾着盯着那道辅助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歌寒你也太厉害了吧，我想了半天都没头绪。”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弯成月牙，“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我请你喝橘子汽水。”

“……好。”歌寒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相触的温度。前排的云暮很快又投入到课堂里，只是偶尔会偏过头，用铅笔戳戳他的胳膊，递过来一张画着小猫的便签，或是偷偷塞给他一颗柠檬糖。

夕阳西沉时，教室里的光影渐渐变得柔和。歌寒收拾书包时，发现云暮的数学练习册落在了桌洞里。浅蓝封面的本子上，还留着他用红笔写的批注，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带着跳跃的活力。

他拿着练习册追出去时，云暮正在走廊尽头等他，背着双肩包靠在栏杆上，嘴里叼着根吸管，看见他就扬了扬手里的两瓶橘子汽水。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脸上，连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的本子。”歌寒把练习册递给他，指尖再次相触时，他刻意放慢了收回手的动作。

“谢啦！”云暮接过本子塞进包里，把其中一瓶汽水塞到他手里，瓶身冰凉的触感恰好压下他掌心的热度，“走吧，去图书馆。”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树影在他们脚下拉长又交叠。云暮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课堂上的趣事，偶尔停下来捡起一片形状好看的落叶，转身递到歌寒面前：“你看这个，像不像蝴蝶？”

歌寒看着他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他没怎么听清云暮在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身边这个人身上——他说话时微微晃动的发梢，笑起来牵动的嘴角，还有被风吹起时，校服衣角扫过他手背的触感。

图书馆的灯光亮起来时，云暮趴在桌子上做习题，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歌寒假装看书，视线却忍不住落在他身上。少年的侧脸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黑色的短发垂在脸颊旁，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忽然，云暮打了个哈欠，往他这边靠了靠，脑袋几乎要碰到他的肩膀：“歌寒，我有点困。”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像只黏人的小猫。

歌寒的心跳漏了一拍，僵硬地维持着坐姿，不敢有丝毫动弹。空气中弥漫着橘子汽水的甜味，混合着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发酵成一种让他心慌意乱的暧昧。

他悄悄转过头，看着云暮闭上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那一刻，歌寒忽然希望时间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让他能多看看身边这束属于他的阳光，哪怕只是这样沉默地陪伴着。

朝俞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