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渍在数位屏上洇开,像一滴干涸的血。苡蓉儿指尖一顿,笔下那吸血鬼贵族饮血的优雅姿态瞬间被污渍吞没。她眼皮都没抬,顺手抄起旁边半凉的冰美式灌了一口——苦涩滚过喉咙,勉强压住通宵赶稿的眩晕。手机在桌上嗡鸣,催命般震动。
“苡蓉老师,‘血族盛宴’的压轴主视觉海报……”编辑的声音小心翼翼,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甲方点名要您那种…破碎又华丽的风格。”
“知道了,”苡蓉儿懒洋洋应着,目光却黏在对面巨幅电子广告牌上。画面切割闪烁,最终定格在一张过分精致的脸上。刘耀文,媒体封号“七殿下”,眼神透过屏幕刺过来,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冷漠锐利,嘴角却偏偏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玩味笑意。下方血红标题触目惊心:《七殿下深夜狂飙再酿事故!顶流“疯批”人设永不塌房?》
疯批?苡蓉儿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数位屏上划过,留下模糊的痕迹。她画惯了吸血鬼,那些苍白皮肤下涌动的偏执、优雅表象里裹藏的疯狂,竟与屏幕上这张脸微妙重合。城市霓虹透过咖啡馆落地窗泼进来,光怪陆离,像吸血鬼尖利的獠牙,啃噬着行色匆匆的灵魂。她缩了缩肩膀,把自己更深地埋进宽大卫衣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那个喧嚣又危险的世界。
手机再次震动,是“血族盛宴”后台准入的电子函件。她盯着那串地址,无声叹了口气。命里注定要去这淌浑水。
后台的空气是另一种浑浊。香槟、高级香水、汗味,还有金属器械淡淡的机油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粘稠。巨大的升降舞台结构如同钢铁怪兽的骨架,在幽暗的顶灯光下投下狰狞交错的阴影。而在怪兽的心脏位置,一群人围着临时拼凑的赌桌,气氛紧绷如拉满的弓弦。
筹码清脆的碰撞声里,刘耀文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感和不容置疑的傲慢响起,穿透嘈杂:“……赌它撑得住。再加五十万。”他斜倚着控制台,指尖随意点着屏幕上某个闪烁的承重节点参数,侧脸在顶灯下线条锋利如刀裁。对面的人汗珠滚落,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微微发颤。
“七少,这…这数值已经到临界了!再加载特效重量,风险太大!”工程师的声音发干。
刘耀文眼皮都没撩一下,只从唇齿间碾出一个冰冷的笑:“临界?那才够劲儿。不踩线,叫什么玩?”他端起酒杯,猩红酒液在杯壁晃荡,映着他眼底一片近乎残忍的兴奋。筹码被他漫不经心一推,哗啦一声,重重砸在控制台闪烁的红色警示灯旁,像某种不祥的谶言。
苡蓉儿抱着她的宝贝数位板,像抱着一面脆弱的盾牌,费力地挤过堆满奢华演出服和道具箱的狭窄通道。空气闷得令人窒息。她只想快点找到对接人,交付那该死的吸血鬼主题画稿,然后立刻离开这让她浑身不适的名利场漩涡中心。头顶高处,巨大的水晶吊灯组件在钢索牵引下缓缓移动,折射着冰冷的光,如同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就在她终于瞥见挂着“美术组”牌子的门时——
“吱嘎——轰!!!”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断裂声,如同巨兽濒死的惨嚎,猛地撕裂了整个后台!紧接着是山崩地裂般的巨响!地面剧烈震颤,苡蓉儿猝不及防被狠狠掼倒在地,怀中数位板脱手飞出!刺耳的尖叫、金属轰然坠地的碰撞、玻璃的粉碎声…无数恐怖声响瞬间炸开!
巨大的水晶灯残骸裹挟着断裂的钢架,如同失控的陨石群,在她眼前轰然砸落!视野被一片毁灭的阴影完全吞噬,尖锐的碎片和狂暴的气流扑面而来!
剧痛在左肩炸开,温热粘稠的液体瞬间浸透了衣袖。她挣扎着抬头,视线一片模糊的猩红。她的数位板摔在不远处,屏幕蛛网般碎裂,刺目的鲜血正顺着裂开的缝隙,汩汩地流进去,在幽暗的灯光下蜿蜒,像有了生命般,正贪婪地吞噬着她赖以生存的画板。那血,鲜红、滚烫,带着她自己生命的铁锈味。
一片混乱的、旋转的、颠倒的世界里,她的目光越过断裂的钢梁和弥漫的烟尘,猛地撞上了控制台旁那双眼睛。
刘耀文站在那里,脸上惯有的那种掌控一切的傲慢和玩味彻底冻结、碎裂。他死死盯着这塌陷的炼狱中心,盯着那个倒伏在血泊和碎片中的渺小身影,以及她身下那片迅速扩大的、刺目的红。那双总是盛满疯狂算计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纯粹的、冰冷的惊愕——甚至是一丝来不及掩饰的茫然。
水晶吊灯最后几颗未熄灭的灯泡在他身后的烟尘里明明灭灭,如同深渊悄然睁开的、嘲弄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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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