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气味粗暴地冲散了后台的血腥与焦糊。急诊室的荧光灯惨白冰冷,照得人无所遁形。苡蓉儿躺在移动担架床上,左肩的剧痛在麻药边缘反复试探,每一次颠簸都像有钝刀在骨缝里搅动。视野里是飞快掠过的白色天花板、晃动的人影,还有那张挥之不去的、戾气横生的脸。
刘耀文几乎是押着担架床冲进急诊区的。他像一堵沉默而压抑的墙,挡在推床护士旁边,昂贵的皮鞋踩在医院光洁的地砖上,发出急促而冰冷的回响。他脸上那道被水晶碎片划出的血痕已经凝结成暗红的线,非但没折损他那张脸的冲击力,反而添了几分危险的破碎感。周遭所有探究、惊惧、甚至认出他身份后试图拍照的目光,都被他周身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近的、焦躁的冰冷气场硬生生逼退。
“撕裂伤,肩部,开放性!失血性休克前期!”护士的语速快得像子弹。
“清创缝合!准备破伤风!查血常规凝血!”戴着口罩的医生语速更快,目光锐利地扫过苡蓉儿苍白的脸和浸透半边身体的暗红血迹。冰冷的镊子探入伤口,剧痛让苡蓉儿猛地弓起身体,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尝到血腥味。
“按住她!”医生低喝。
几乎在同时,一只冰冷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压住了苡蓉儿未受伤的右侧肩膀!又是那种刺骨的寒意!穿透薄薄的病号服,瞬间冻结了她挣扎的力气。苡蓉儿浑身一僵,痛呼卡在喉咙里,只剩下急促而破碎的喘息。她被迫仰起头,视线撞上刘耀文俯视下来的眼睛。
他离得很近。近到能看清他浓密睫毛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里翻涌的暗流——焦躁、一种被触犯领地的暴怒,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审视般的探究。他紧紧盯着医生处理伤口的动作,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压在她肩上的手,冰冷坚硬如铁箍,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她钉死在床上。那非人的低温,透过皮肤,直往她骨头缝里钻。
“体温?”医生头也不抬地问旁边的护士。
护士飞快地甩了一下体温计,麻利地夹到苡蓉儿腋下。冰凉的触感让她又是一哆嗦。
医生似乎皱了下眉,目光飞快地扫过刘耀文那只压在病人肩上的手,又落回伤口:“伤口里有异物残留,很细小的……像是某种晶体碎片?清理干净!注意血管!”他的镊子动作更精细了。
刘耀文的目光瞬间钉在医生镊尖夹起的那点微不可查的、沾着血的、几乎透明的水晶碎屑上。他眼底的暗流骤然汹涌,压着苡蓉儿肩膀的手,无意识地又收紧了一分。那力道让苡蓉儿痛得眼前发黑,几乎以为自己肩骨要被他捏碎。
就在这时,护士取出了体温计,习惯性地报数:“36.2度。”随即,她似乎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被刘耀文死死按住、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鬓角的苡蓉儿,又低头确认了一下体温计,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困惑:“呃……病人体温偏低,但……环境冷加上失血,可能……”
医生专注于缝合,并未深究。但这句话,如同冰锥,狠狠刺进苡蓉儿的耳膜!36.2?在大量失血、剧痛、冷汗淋漓的状态下?这低得反常!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炸开——她自己的体温……难道也因为那只冰手……
剧烈的缝合拉扯感打断了她的恐惧。每一次针线穿透皮肉的钝痛都清晰无比。她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试图用这尖锐的刺痛来转移注意力,对抗肩膀上那只冰冷铁钳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最后一针结束,伤口被覆盖上厚厚的纱布。医生直起身,交代后续用药和打破伤风的注意事项。护士开始收拾器械。
压在她肩上的那股冰冷巨力,终于松开了。
苡蓉儿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她疲惫不堪地闭上眼睛,只想沉入无梦的黑暗,暂时逃离这噩梦般的现实。
然而,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缘——
“你的东西。”
一个冰冷、低沉、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近得如同耳语,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瞬间刺破了她刚刚聚拢的睡意。
苡蓉儿猛地睁开眼。
刘耀文不知何时已俯身凑到了她枕边。他手里拿着她那块染血的、屏幕碎裂的数位板。板子边缘还残留着干涸发黑的血迹,碎裂的屏幕上,她自己的血迹已经凝固成一片片暗红污渍。
但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不是这些。
是屏幕中央!
在那蛛网般狰狞的裂痕最密集处,在她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之下——仿佛是从屏幕内部、从那些冰冷的电路和液晶深处——正极其缓慢地、极其诡异地,渗出一小片浓稠得化不开的、近乎纯黑的痕迹!
那黑色如同拥有生命的墨汁,在凝固的血污下方,正极其缓慢地蠕动、延展、勾勒……隐隐约约,竟形成了一个扭曲的、不完整的、却带着某种古老邪恶意味的——
弦月轮廓!
像一只在血海中悄然浮现的、冰冷的、非人的眼睛!
苡蓉儿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是幻觉?是失血后的谵妄?还是……
刘耀文冰冷的目光,正牢牢锁在她骤然剧变的脸上。他拿着那块如同被诅咒般的数位板,手指的骨节因为用力而更加分明。他薄唇微启,那冰冷的、毫无温度的声音再次落下,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她的耳膜:
“它……在看着你。”
他微微侧头,视线从她惊恐万状的脸,缓缓移向那块屏幕上蠕动凝聚的、不祥的黑月印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瞳里,翻涌的不再是焦躁或暴怒,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幽暗。
“从今往后,”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宣告意味,如同在宣读某种无法逃脱的契约,“它,会一直看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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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