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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王一博带着明显仓惶的背影，也留下肖战一个人站在满室阳光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发丝的微凉触感。

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心底却翻涌着一种奇异的、带着甜味又混合着懊恼的情绪。他懊恼自己的唐突——怎么就鬼使神差地伸手了呢？明明知道王一博是那样一个界限感分明、甚至有些抗拒亲密接触的人。后台的“擦闪粉”是意外，是王一博主动的触碰；而这次，是他自己……越界了。

但懊恼之余，王一博那瞬间爆红的耳朵、震惊到近乎呆滞的表情、以及同手同脚逃离的背影，却又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可爱和……真实。原来那个在舞台上掌控一切、在脚手架下爆发出惊人力量、在后台目光深邃的人，也会因为被揉了一下头发就慌成这样。

肖战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忍俊不禁的弧度。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小径，早已不见王一博的身影。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也晒暖了他心底那点小小的忐忑。他想，也许……王一博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太意外了？那点绯红，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其实并不全然排斥？

然而，接下来的半天，肖战乐观的猜测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下午的课间，肖战有意无意地经过王一博班级门口。王一博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看着书，侧脸线条依旧冷峻，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肖战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几秒，王一博却像完全没有察觉，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

放学时，肖战在通往校门口的主干道上，远远看到了那个推着山地车的熟悉背影。他加快脚步想追上去，却见王一博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非但没有停下，反而长腿一蹬，山地车倏地加速，迅速汇入放学的人流中，只留给肖战一个越来越远的、透着疏离感的背影。

没有对视，没有停顿，甚至连一丝眼角的余光都没有分过来。

肖战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和侥幸，瞬间被一股冰凉的失落取代。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揉头发这件事，对王一博来说，似乎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一种沉闷的、带着涩意的情绪笼罩了肖战。晚上回到宿舍，顾魏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低落。

“怎么了战战？下午还阳光灿烂的，这会儿就乌云密布了？”顾魏放下游戏手柄，凑过来，“该不会……真惹到你家‘小冰山’了吧？因为揉头发？”

肖战没精打采地趴在书桌上，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速写本的一角，闷闷地“嗯”了一声。

顾魏夸张地倒吸一口冷气：“我就知道！冰山头上动土，后果很严重啊！王一博那种人，一看就是领地意识超强，抗拒一切非必要身体接触的主儿！你这一爪子下去，啧啧，估计在他心里等同于侵犯领土主权了！”

肖战被他说得更郁闷了，把脸埋在手臂里：“……我也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顾魏拍拍他的肩膀，难得正经了一点，“但王一博那种性格，估计需要点时间消化。他那张脸，生气和没生气看起来都差不多，就是更冷更冻人。不过嘛……”顾魏话锋一转，摸着下巴分析，“他要是真烦你了，估计就不是无视，而是直接让你‘没兴趣’了。现在只是躲着你，说明冲击太大，需要冷静期，还没到判死刑的地步！”

肖战抬起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希冀：“真的？”

“八九不离十！”顾魏拍胸脯，“根据我多年观察人类（主要是女神）的经验，这个时候，你需要一点……迂回战术！”

“迂回战术？”肖战茫然。

“笨啊！”顾魏敲了下他的脑袋，“直接道歉可能适得其反，显得你特别在意，他可能更别扭。你得找个机会，用一种自然、不刻意的方式，传递一点……嗯，友好的信号？让他知道你没恶意，但又不会让他觉得你在步步紧逼。”

肖战若有所思。自然、不刻意、友好的信号……

第二天午休，肖战抱着几本书，目标明确地走向图书馆。他知道王一博经常在图书馆靠窗的角落自习。果然，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王一博坐在老位置，面前摊开着厚厚的习题集和一本摊开的《运动解剖学》，旁边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垂落，遮住了部分眉眼，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线。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草稿纸上快速演算着，神情专注而沉静，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肖战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深吸一口气，抱着书，尽量自然地走过去，在王一博斜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他没有刻意去看王一博，只是动作轻缓地放下书本，翻开自己带来的画册，假装安静地阅读。

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一博演算的笔尖似乎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但他没有抬头，没有侧目，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肖战的到来，不过是吹过窗棂的一缕无关紧要的风。

肖战的目光落在画册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斜对面传来的、那种冰冷的、无形的屏障。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带，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肖战的心却像被放在小火上慢慢煎烤。顾魏说的“迂回战术”似乎毫无作用。王一博就像一座真正的冰山，彻底将他隔绝在外。

挫败感和失落感一点点堆积。肖战有些泄气地合上画册，准备起身离开。就在他收拾书本时，目光不经意扫过王一博放在桌角的那本《运动解剖学》。书页敞开着，上面是复杂的人体肌肉结构图。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脑海。

肖战停下动作，从自己带来的速写本上撕下小小的一角空白纸。他拿起铅笔，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头，飞快地在纸条上画了起来。

没有复杂的构图，没有光影。他只是用最简洁流畅的线条，勾勒了一个小小的、Q版的、正在认真看书的侧影。侧影的额前垂着细碎的刘海，鼻梁挺直，嘴唇微微抿着，带着专注的神情。虽然极其简略，但神韵却抓得很准，一眼就能认出是谁。

画好后，肖战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捏着那张小小的纸条，指尖有些发凉。这算不算顾魏说的“友好的信号”？会不会太刻意？会不会被直接无视甚至扔掉？

他看了一眼依旧沉浸在习题中、仿佛对外界毫无感知的王一博，鼓起毕生最大的勇气，捏着纸条的指尖微微用力。他伸出手，动作极轻、极快地将那张小小的、画着Q版侧影的纸条，放在了王一博摊开的《运动解剖学》那页复杂肌肉图的旁边。

做完这一切，肖战像做贼一样，迅速收回手，抱起自己的书本，头也不回地、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离开了图书馆。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王一博的反应。

直到走出图书馆大门，被外面微凉的空气一激，肖战才感觉自己的心跳稍微平复了一些。他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手心全是汗。他会看到吗？他会是什么反应？会觉得无聊？还是会……更生气？

肖战离开后，图书馆那个靠窗的角落，仿佛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王一博演算的笔尖，在肖战放下纸条、转身逃离的瞬间，就彻底停住了。

他维持着低头的姿势，目光却不再聚焦于眼前的习题。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他的视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向桌角，落在那张突兀地出现在他专业书籍旁边的、小小的白色纸片上。

纸上，用铅笔勾勒着一个极其简略却神韵生动的Q版侧影。

那垂落的刘海，那专注的嘴角，那握着笔的姿态……

是他。

王一博的目光在那小小的画片上停留了很久，久到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捏着笔杆的手指，却在不自觉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透露出一种内心的不平静。

图书馆的窗户开着一条缝，微风吹进来，拂动着书页，也轻轻掀动着那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的Q版小人随着风微微晃动，那专注看书的神情似乎也生动了起来。

王一博没有动。他没有拿起那张纸条，也没有将它拂开。

他只是静静地、凝固般地坐在那里，深邃的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小小的、带着试探和笨拙善意的画片上，像在审视一个突如其来的、无法解读的谜题。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落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也落在那张随风轻颤的纸条上。光与影，无声地对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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