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的雪松香
九月的风总带着点黏腻的湿热，像夏末不甘心的余温，缠在人后颈上迟迟不肯散去。李铭宇把最后一本物理教材塞进 locker 时，指腹蹭过金属柜壁，沾了层薄薄的汗。走廊里闹哄哄的，新生报到的喧嚣几乎要掀翻天花板，Omega 身上各式各样的甜香混着 Alpha 尚未收敛起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在空气里搅成一团，像杯被打翻的水果酒，黏稠又混乱。
“让让。”
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不算客气，却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就从嘈杂里钻了出来。李铭宇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侧了半步，转过身时，一股清冽的气息猝不及防地撞进鼻腔——是雪松香。
不是那种廉价香薰里甜得发腻的味道，而是像踩碎了初雪覆盖的冷杉林，带着冰雪的清寒，又藏着木质的沉稳，甚至还有点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像在无声地宣告领地。
李铭宇抬眼，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里。男生比他高出小半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露出干净利落的眉骨，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校服领口没系紧，松垮地挂在颈间，能看见锁骨下方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像条安静流动的溪。
他正单手拎着个黑色双肩包，另一只手拿着学生卡在 locker 上扫了一下，“咔哒”一声，隔壁的柜子弹开了。李铭宇的目光落在他的卡套上，高二（3）班的标识清清楚楚，而自己的名字，就印在隔壁栏的位置。
“高二（3）班的？”李铭宇先开了口，嘴角习惯性地扬起，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有点憨气。
男生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金芒，像揉了把碎光。“嗯。”他应得很简省，目光扫过李铭宇胸前的校牌，念出名字时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尾音，“李铭宇？”
“是我。”李铭宇笑得更明显了，指了指两人相邻的 locker，“巧啊，同桌。”
新生分班名单昨天刚贴在公告栏上，李铭宇特意挤进去看了半天，把自己旁边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付梓铂。只是没想到真人会是这样，典型的 Alpha 长相，却没那种咄咄逼人的气焰，反而像块裹着冰壳的玉，看着冷，摸上去未必就真的凉。
付梓铂没接话，低头开始整理东西。他的动作很利落，几本书按大小码得整整齐齐，笔记本边缘严丝合缝地对齐 locker 内壁，连黑色笔袋都要拉链朝上，摆得方方正正。李铭宇看得有点发怔，忽然觉得这人大概有强迫症。
“你是 Alpha？”付梓铂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观察，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嗯。”李铭宇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牌边缘，塑料的棱角硌得指腹有点痒，“你也是？”
付梓铂“唔”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把最后一支按动中性笔塞进笔袋，抬眼时正好对上李铭宇的视线。空气里好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个 Alpha 的信息素在无形中考验着彼此的领地，李铭宇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像有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清柠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往外溢了点，带着点温和的攻击性。
付梓铂的雪松香也跟着动了动，却没什么敌意，只是像层薄冰，轻轻覆在李铭宇的气息上，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听说你是学生会主席？”付梓铂忽然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李铭宇袖口别着的学生会徽章上。
“嗯，连任两年了。”李铭宇有点意外他会知道这个，顺手理了理徽章，“你呢？之前在哪个中学？”
“国外。”付梓铂合上 locker，“咔哒”一声锁好，拉上背包拉链的动作干脆利落，“刚回来。”
走廊尽头的广播突然响起预备铃，尖锐的铃声刺破喧闹。李铭宇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七点五十五分，离老杨的物理课还有五分钟。他拽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付梓铂的胳膊：“走吧，第一节课是老杨的物理，他点名超严，迟到一秒钟都得站着听完整节课。”
付梓铂跟在他身后，步子迈得很大，却没发出多少声音，像只动作轻巧的猫。李铭宇能闻到那股雪松香始终萦绕在身侧，不远不近，像条若有若无的线，牵着他的注意力。他忽然想起去年生物课上讲的信息素匹配度，老师说顶级 Alpha 之间要么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要么……要么是什么来着？
“想什么？”付梓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疑惑，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铭宇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教室门口，差点撞上雕花的木门框。“没什么，”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发烫，“想物理公式呢，老杨的题太绕了。”
付梓铂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喧闹声因为他们的走进瞬间低了半度，不少目光像黏合剂似的贴了过来。李铭宇早就习惯了这种注视，毕竟是连任两年的学生会主席，又是在 Alpha 扎堆的理科班，多少有点存在感。他笑着跟相熟的同学点头打招呼，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是他从高一就占下的宝座，视野好，阳光足，还能看见窗外那棵老梧桐树。
付梓铂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刚把黑色背包放下，前桌的女生就像被按了开关似的，猛地转过身来。女生脸颊红扑扑的，手里捏着张粉色便利贴，手指紧张地卷着边角。
“付、付同学你好，我是学习委员林薇薇，这是这个学期的课程表和注意事项……”她的声音细若蚊吟，递出便利贴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付梓铂接过便利贴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女生的手。林薇薇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脸“腾”地一下红得更厉害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完，飞快地转了回去，却忍不住偷偷回头瞥了一眼，正好对上李铭宇的目光，又慌忙把头埋得更低了。
付梓铂对这一切仿佛浑然不觉，他把粉色便利贴仔细折成整齐的方块，棱角对齐，然后才放进笔袋里，动作一丝不苟。李铭宇看得有点好笑，这人要么是对周遭的示好完全没察觉，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你信息素没做过抑制处理？”李铭宇压低声音问，用课本挡着嘴。刚开学就这么外放信息素，还是在高二（3）班这种 Alpha 密度堪比狼群的地方，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很容易引发领地冲突。
付梓铂转着笔的动作顿了顿，侧过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没必要。”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铭宇还想再说点什么，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他的左眼尾——那里有颗很小的痣，像被谁用墨笔轻轻点了一下，藏在睫毛的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像有只小鼓在胸腔里胡乱敲了一下。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研究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绿意浓得像要滴下来。
老杨抱着厚厚的教案走进教室时，付梓铂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李铭宇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笔锋带着点锋芒，像出鞘的短刀。忽然，他感觉到付梓铂的信息素波动了一下，那股清冽的雪松香里，掺进了点微不可查的烦躁，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
顺着付梓铂的视线往后排看去，李铭宇立刻明白了——后排靠窗的位置，赵磊正盯着他们这边，嘴角勾着抹不怀好意的笑。赵磊是班里的刺头，上学期因为故意释放信息素欺负一个Omega新生被记过，据说还跟李铭宇竞选学生会主席时结过梁子，一直看他不顺眼。
“别理他。”李铭宇用笔杆轻轻戳了戳付梓铂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脑子不太好使，跟他计较掉价。”
付梓铂没说话，只是转笔的速度快了些，金属笔杆在指间转出残影，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下课铃刚响，赵磊就带着两个跟班晃了过来，路过付梓铂桌子时，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桌角，几本书“啪嗒”掉在了地上。
“新来的？”赵磊嗤笑一声，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那股带着劣质烟草味的信息素像团浑浊的烟雾，朝着付梓铂压了过去，“听说你跟李铭宇同桌？”
付梓铂抬眼，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琥珀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温度。“有事？”
“没什么大事，”赵磊往桌沿上一靠，故意把胳膊肘压在付梓铂摊开的笔记本上，皱巴巴的校服袖子蹭过纸面，“就是想告诉你，这儿不是国外，规矩得懂点，别以为长得人模狗样就能……”
话没说完，赵磊突然痛呼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付梓铂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力道大得让赵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很快渗出了冷汗。那股清冽的雪松香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像出鞘的冰刃，带着毫不掩饰的攻击性，逼得周围几个Omega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同伴身后躲。
“拿开你的手。”付梓铂的声音比刚才冷了好几度，像寒冬里的风，刮得人耳朵疼。
李铭宇正要起身，却被付梓铂用眼神制止了。他看着付梓铂指尖微微用力，赵磊的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着，指节发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皱巴巴的校服领口上。周围的喧闹声渐渐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角，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算……算你狠！”赵磊咬着牙撂下一句场面话，被放开时踉跄着后退两步，手腕上已经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痕。他恶狠狠地瞪了付梓铂一眼，又怨毒地扫了李铭宇一下，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走了，背影透着股狼狈。
付梓铂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抚平笔记本上被压出的褶皱，又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按大小排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李铭宇看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还没完全消下去，忽然觉得这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淡——他只是把脾气藏得很深，像埋在雪下的火种，平时看不出来，一旦被点燃，就会烧得很旺。
“谢了。”李铭宇从桌肚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付梓铂看了眼矿泉水瓶上的标签，是他没见过的牌子，却还是接过去，拧开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明显，像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好看的涟漪。李铭宇盯着看了两秒，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针对的是你。”付梓铂放下水瓶，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因为学生会主席的位置？”
“大概吧。”李铭宇耸耸肩，一脸不在意，“输不起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付梓铂没再接话，翻开物理书开始做题，阳光斜斜地照在他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书页上，像只安静栖息的蝶。李铭宇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学期或许会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第二章 食堂里的西兰花
午休铃声响起时，李铭宇正被学生会的干事堵在座位上汇报工作。秋季运动会的策划案出了点小纰漏，需要重新调整流程。他一边听一边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余光瞥见付梓铂已经收拾好书包，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没催，也没不耐烦。
“行了，这事我下午去跟老师沟通，你们先去吃饭吧。”李铭宇合上笔记本，对着干事挥了挥手。
“宇哥再见！”几个干事嬉皮笑脸地跑了，路过付梓铂身边时，还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抱歉，久等了。”李铭宇背起书包，对着付梓铂笑了笑，“去食堂？我知道有家窗口的糖醋排骨超绝。”
付梓铂“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出教室。
路过操场时，几个穿着啦啦操队服的女生正在排练，粉色的裙摆随着动作翻飞着，像一群扑棱蛾子。音乐声震耳欲聋，夹杂着女生们的笑闹声，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
付梓铂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扫过，没什么表情，像在看路边的树。
“想什么呢？”李铭宇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
“在想，”付梓铂顿了顿，转过头看向他，琥珀色的瞳孔里映着远处的粉色裙摆，“你们 Omega 都这么……吵吗？”
李铭宇愣了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喂，我是 Alpha 好吗？”他指了指自己后颈的腺体位置，那里虽然不如顶级 Alpha 明显，却也是货真价实的 Alpha 标记，“虽然信息素不算强，但性别认知还是有的。”
付梓铂看着他笑得弯起的眼睛，像盛满了阳光，忽然移开视线，耳根悄悄爬上一抹淡红。“知道了。”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两步，像是在掩饰什么。
李铭宇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摸着下巴笑了。原来这座冰山也会脸红啊，他想，还挺可爱的。
食堂里人满为患，喧闹声比教室还甚。李铭宇熟门熟路地拉着付梓铂穿过人群，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是他的老位置，视野好，还能看见操场的一角。
“你先坐着，我去打饭。”李铭宇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放，占了位置。
“我跟你一起去。”付梓铂站起身。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我知道你爱吃什么。”李铭宇摆摆手，转身就扎进了打饭的队伍里。其实他哪知道付梓铂爱吃什么，只是觉得这人看起来就不好伺候，还是多打点荤菜保险。
等李铭宇端着两个餐盘挤回来时，发现付梓铂正对着手机皱眉，屏幕上是道复杂的数学题，函数图像绕得像团乱麻。
“卡住了？”李铭宇把餐盘推到他面前，糖醋排骨、红烧鱼、番茄炒蛋，满满当当全是荤菜，“这题我们上周刚讲过，辅助线要这么做……”他拿起筷子，在空盘子上画了个示意图，“过这个顶点做垂线，把不规则图形分成两个三角形，用勾股定理就能解了。”
付梓铂看着他的手，指尖修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手背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他的讲解条理清晰，比数学老师讲得还容易懂。“谢了。”付梓铂低声说，放下手机，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李铭宇自己也端起餐盘，刚吃了两口，就发现付梓铂吃得很少，而且几乎不碰盘子里的青菜，筷子只在红烧鱼和糖醋排骨之间移动。
“挑食可不好。”李铭宇夹了一筷子西兰花放进付梓铂碗里，绿色的花球落在白米饭上，格外显眼，“老杨说你物理很好，但生物要是挂科，照样拿不到奖学金，营养得均衡。”
付梓铂看着碗里的西兰花，又看了看李铭宇亮晶晶的眼睛，像只等待表扬的小狗。他沉默了两秒，还是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嚼了下去。
李铭宇笑得更开心了，又给他夹了几块番茄：“这个也好吃，补充维生素。”
付梓铂没拒绝，照单全收，只是吃饭的速度慢了些，像只被强迫吃青菜的小猫。
下午的体育课是自由活动，李铭宇刚跑了两圈，就被学生会的干事叫住了，说是运动会的场地划分出了问题，需要他去协调。等他处理完事情，回到操场时，远远就看见付梓铂在打篮球。
《梧桐叶落时》
第一章 初遇的雪松香
九月的风总带着点黏腻的湿热，像夏末不甘心的余温，缠在人后颈上迟迟不肯散去。李铭宇把最后一本物理教材塞进 locker 时，指腹蹭过金属柜壁，沾了层薄薄的汗。走廊里闹哄哄的，新生报到的喧嚣几乎要掀翻天花板，Omega 身上各式各样的甜香混着 Alpha 尚未收敛起的、带着压迫感的气息，在空气里搅成一团，像杯被打翻的水果酒，黏稠又混乱。
“让让。”
低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不算客气，却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易就从嘈杂里钻了出来。李铭宇几乎是本能地往旁边侧了半步，转过身时，一股清冽的气息猝不及防地撞进鼻腔——是雪松香。
不是那种廉价香薰里甜得发腻的味道，而是像踩碎了初雪覆盖的冷杉林，带着冰雪的清寒，又藏着木质的沉稳，甚至还有点不容置疑的侵略性，像在无声地宣告领地。
李铭宇抬眼，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里。男生比他高出小半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乱，露出干净利落的眉骨，鼻梁高挺，唇线清晰。校服领口没系紧，松垮地挂在颈间，能看见锁骨下方淡青色的血管，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像条安静流动的溪。
他正单手拎着个黑色双肩包，另一只手拿着学生卡在 locker 上扫了一下，“咔哒”一声，隔壁的柜子弹开了。李铭宇的目光落在他的卡套上，高二（3）班的标识清清楚楚，而自己的名字，就印在隔壁栏的位置。
“高二（3）班的？”李铭宇先开了口，嘴角习惯性地扬起，露出两颗小虎牙，显得有点憨气。
男生抬眼看他，琥珀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浅淡的金芒，像揉了把碎光。“嗯。”他应得很简省，目光扫过李铭宇胸前的校牌，念出名字时带着点微不可查的尾音，“李铭宇？”
“是我。”李铭宇笑得更明显了，指了指两人相邻的 locker，“巧啊，同桌。”
新生分班名单昨天刚贴在公告栏上，李铭宇特意挤进去看了半天，把自己旁边的名字记得清清楚楚——付梓铂。只是没想到真人会是这样，典型的 Alpha 长相，却没那种咄咄逼人的气焰，反而像块裹着冰壳的玉，看着冷，摸上去未必就真的凉。
付梓铂没接话，低头开始整理东西。他的动作很利落，几本书按大小码得整整齐齐，笔记本边缘严丝合缝地对齐 locker 内壁，连黑色笔袋都要拉链朝上，摆得方方正正。李铭宇看得有点发怔，忽然觉得这人大概有强迫症。
“你是 Alpha？”付梓铂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观察，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嗯。”李铭宇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牌边缘，塑料的棱角硌得指腹有点痒，“你也是？”
付梓铂“唔”了一声，算是回答。他把最后一支按动中性笔塞进笔袋，抬眼时正好对上李铭宇的视线。空气里好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两个 Alpha 的信息素在无形中考验着彼此的领地，李铭宇感觉到自己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像有颗小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荡开圈圈涟漪。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清柠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往外溢了点，带着点温和的攻击性。
付梓铂的雪松香也跟着动了动，却没什么敌意，只是像层薄冰，轻轻覆在李铭宇的气息上，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听说你是学生会主席？”付梓铂忽然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李铭宇袖口别着的学生会徽章上。
“嗯，连任两年了。”李铭宇有点意外他会知道这个，顺手理了理徽章，“你呢？之前在哪个中学？”
“国外。”付梓铂合上 locker，“咔哒”一声锁好，拉上背包拉链的动作干脆利落，“刚回来。”
走廊尽头的广播突然响起预备铃，尖锐的铃声刺破喧闹。李铭宇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七点五十五分，离老杨的物理课还有五分钟。他拽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付梓铂的胳膊：“走吧，第一节课是老杨的物理，他点名超严，迟到一秒钟都得站着听完整节课。”
付梓铂跟在他身后，步子迈得很大，却没发出多少声音，像只动作轻巧的猫。李铭宇能闻到那股雪松香始终萦绕在身侧，不远不近，像条若有若无的线，牵着他的注意力。他忽然想起去年生物课上讲的信息素匹配度，老师说顶级 Alpha 之间要么是不死不休的死敌，要么……要么是什么来着？
“想什么？”付梓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疑惑，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铭宇猛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教室门口，差点撞上雕花的木门框。“没什么，”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发烫，“想物理公式呢，老杨的题太绕了。”
付梓铂挑了挑眉，没再追问，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喧闹声因为他们的走进瞬间低了半度，不少目光像黏合剂似的贴了过来。李铭宇早就习惯了这种注视，毕竟是连任两年的学生会主席，又是在 Alpha 扎堆的理科班，多少有点存在感。他笑着跟相熟的同学点头打招呼，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这是他从高一就占下的宝座，视野好，阳光足，还能看见窗外那棵老梧桐树。
付梓铂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刚把黑色背包放下，前桌的女生就像被按了开关似的，猛地转过身来。女生脸颊红扑扑的，手里捏着张粉色便利贴，手指紧张地卷着边角。
“付、付同学你好，我是学习委员林薇薇，这是这个学期的课程表和注意事项……”她的声音细若蚊吟，递出便利贴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付梓铂接过便利贴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女生的手。林薇薇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脸“腾”地一下红得更厉害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谢、谢谢。”她结结巴巴地说完，飞快地转了回去，却忍不住偷偷回头瞥了一眼，正好对上李铭宇的目光，又慌忙把头埋得更低了。
付梓铂对这一切仿佛浑然不觉，他把粉色便利贴仔细折成整齐的方块，棱角对齐，然后才放进笔袋里，动作一丝不苟。李铭宇看得有点好笑，这人要么是对周遭的示好完全没察觉，要么就是根本不在意，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你信息素没做过抑制处理？”李铭宇压低声音问，用课本挡着嘴。刚开学就这么外放信息素，还是在高二（3）班这种 Alpha 密度堪比狼群的地方，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很容易引发领地冲突。
付梓铂转着笔的动作顿了顿，侧过头看他，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没必要。”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李铭宇还想再说点什么，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他的左眼尾——那里有颗很小的痣，像被谁用墨笔轻轻点了一下，藏在睫毛的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发现让他的心跳漏了半拍，像有只小鼓在胸腔里胡乱敲了一下。他赶紧移开视线，假装研究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在晨风中沙沙作响，绿意浓得像要滴下来。
老杨抱着厚厚的教案走进教室时，付梓铂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李铭宇用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他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笔锋带着点锋芒，像出鞘的短刀。忽然，他感觉到付梓铂的信息素波动了一下，那股清冽的雪松香里，掺进了点微不可查的烦躁，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
顺着付梓铂的视线往后排看去，李铭宇立刻明白了——后排靠窗的位置，赵磊正盯着他们这边，嘴角勾着抹不怀好意的笑。赵磊是班里的刺头，上学期因为故意释放信息素欺负一个Omega新生被记过，据说还跟李铭宇竞选学生会主席时结过梁子，一直看他不顺眼。
“别理他。”李铭宇用笔杆轻轻戳了戳付梓铂的胳膊，压低声音说，“脑子不太好使，跟他计较掉价。”
付梓铂没说话，只是转笔的速度快了些，金属笔杆在指间转出残影，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下课铃刚响，赵磊就带着两个跟班晃了过来，路过付梓铂桌子时，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一下桌角，几本书“啪嗒”掉在了地上。
“新来的？”赵磊嗤笑一声，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那股带着劣质烟草味的信息素像团浑浊的烟雾，朝着付梓铂压了过去，“听说你跟李铭宇同桌？”
付梓铂抬眼，眼神冷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琥珀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温度。“有事？”
“没什么大事，”赵磊往桌沿上一靠，故意把胳膊肘压在付梓铂摊开的笔记本上，皱巴巴的校服袖子蹭过纸面，“就是想告诉你，这儿不是国外，规矩得懂点，别以为长得人模狗样就能……”
话没说完，赵磊突然痛呼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付梓铂不知什么时候抓住了他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力道大得让赵磊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很快渗出了冷汗。那股清冽的雪松香骤然变得凌厉起来，像出鞘的冰刃，带着毫不掩饰的攻击性，逼得周围几个Omega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同伴身后躲。
“拿开你的手。”付梓铂的声音比刚才冷了好几度，像寒冬里的风，刮得人耳朵疼。
李铭宇正要起身，却被付梓铂用眼神制止了。他看着付梓铂指尖微微用力，赵磊的手腕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着，指节发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皱巴巴的校服领口上。周围的喧闹声渐渐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一角，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算……算你狠！”赵磊咬着牙撂下一句场面话，被放开时踉跄着后退两步，手腕上已经留下了几道清晰的红痕。他恶狠狠地瞪了付梓铂一眼，又怨毒地扫了李铭宇一下，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走了，背影透着股狼狈。
付梓铂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抚平笔记本上被压出的褶皱，又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按大小排好，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李铭宇看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还没完全消下去，忽然觉得这人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淡——他只是把脾气藏得很深，像埋在雪下的火种，平时看不出来，一旦被点燃，就会烧得很旺。
“谢了。”李铭宇从桌肚里摸出一瓶矿泉水，递了过去。
付梓铂看了眼矿泉水瓶上的标签，是他没见过的牌子，却还是接过去，拧开喝了一口。喉结滚动的弧度在白皙的脖颈上格外明显，像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荡开好看的涟漪。李铭宇盯着看了两秒，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针对的是你。”付梓铂放下水瓶，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因为学生会主席的位置？”
“大概吧。”李铭宇耸耸肩，一脸不在意，“输不起的人多了去了，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付梓铂没再接话，翻开物理书开始做题，阳光斜斜地照在他侧脸上，把睫毛的影子投在书页上，像只安静栖息的蝶。李铭宇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学期或许会比想象中有趣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