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缓慢而坚决地划开了两人之间最后的联系。 涂山璟站在原地，看着她微微仰起的苍白面容，那双曾经骄纵明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疲惫与决绝。 “王姬……”他喉结滚动，却不知该如何挽留。 “不必再叫我王姬。”阿念笑了笑，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手腕，那里曾戴着皓翎王族特有的灵玉镯，如今空空如也。“从今往后，我只是阿念。” 她顿了顿，忽然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恳求，“涂山公子，最后帮我一次吧。” “请说。” “隐去我身上的气息。”她轻声道，“父王给我的护身灵玉已经取下，但我身上仍有皓翎王族的血脉印记……你能帮我暂时遮掩吗？” 涂山璟沉默一瞬，点头。他指尖凝聚灵力，轻轻点在她眉心。一道淡青色的光芒闪过，阿念只觉得浑身一轻，仿佛有什么无形的枷锁被卸下了。 “多谢。”她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你该回去了。” 涂山璟没有动。他看着她单薄的身影站在街角，阳光透过斗笠的缝隙洒在她脸上，映出细小的尘埃。这个曾经骄纵任性的王姬，此刻竟显得如此陌生。 “您……要去哪里？”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口。 阿念望向远处熙攘的人群，轻声道：“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从小到大，她的人生轨迹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在五神山做快乐的小王姬，嫁给玱玹哥哥做尊贵的王后。父王从未教过她如何面对真正的困境，就像静安妃从未，被做过真正的王后。 她们都是替身。 母妃是西陵珩的替身，而她是小夭的替身。 “涂山璟。”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说，如果一个人从出生起就被当作另一个人的影子……她到底算什么呢？” 涂山璟心头一震。 不等他回答，阿念已经转身走向人群。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像一株倔强的芦苇，在风中独自摇曳。 “保重。” 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很快被街市的喧嚣淹没。 涂山璟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中。他忽然想起昨夜在客栈里，阿念对着铜镜发呆的样子——她一点点擦去皓翎王姬的妆容，就像在擦去一个虚假的壳。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这个看似骄纵的王姬，骨子里比谁都清醒。 —— 三日后，紫金顶。 玱玹站在观星台上，双手紧握成拳，身上的气压逼人，使得人不敢靠近。“陛下，还是找不到王后的踪迹。”暗卫跪地禀报。 “继续找。”玱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把大荒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暗卫退下后，玱玹缓缓收紧手掌，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跟在他身后甜甜叫着“哥哥”的小女孩。那时候的阿念，眼里全是对他的依赖与欢喜。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眼睛里的光消失了呢？ 玱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一片冰冷。 “阿念，你以为逃得掉吗？” 夜风吹过，带着深秋的寒意。观星台下，紫金顶的灯火依旧辉煌，仿佛在无声地宣告—— 这场棋局，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