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走的那天,桑眠没去送。
她躲在房间里,听着对门传来的行李箱滚轮声、道别声,最后是汽车发动的引擎声,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巷口,才敢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
桌上的日历被她圈了个红圈,那是他走的日子。旁边压着一张画,是她连夜画的,画的是他在篮球场上投篮的背影,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球衣号码“7”清晰可见。她没署名,也没机会送出去。
后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
高三的课业压得人喘不过气,桑眠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习里,画笔成了偶尔的消遣。她考上了本地最好的大学,学了美术专业,每天泡在画室里,画风景,画静物,画陌生人,却再也没画过那个熟悉的少年。
室友们总打趣她,说她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怎么就不谈恋爱。桑眠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们不知道,她心里有个位置,一直空着。
偶尔在深夜,她会点开那个早已停更的QQ空间,看江迟出国前发的最后一条动态——是张篮球场的照片,配文“等我回来”。下面有很多评论,她翻了又翻,却始终没找到自己想说的话。
她听说,他在英国过得很好,考上了顶尖的大学,偶尔会出现在学校的篮球赛新闻里,照片上的他更高了,穿着客场队服,笑容依旧耀眼,只是身边多了些陌生的面孔。
她也听说,林薇薇后来去了上海读大学,交了新的男朋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红着眼眶跑开的小姑娘。
原来,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大学毕业那年,桑眠在本地找了份插画师的工作,租了间离旧巷不远的公寓。搬家那天,妈妈给她收拾东西,翻出了那套江迟送的水彩颜料,包装都没拆过。
“这颜料还挺好的,怎么不用?”妈妈随口问。
桑眠的动作顿了顿,接过颜料盒,指尖划过熟悉的纹路:“留着吧,挺有纪念意义的。”
她把颜料放进书柜最底层,和那张没送出去的画放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桑眠成了小有名气的插画师,画的绘本被翻译成好几种语言。她去过很多城市办签售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优秀的追求者,可她都笑着拒绝了。
“心里有人了。”她总是这样说。
朋友们骂她傻,说六年了,人早就变了,说不定在国外早就有了新欢。桑眠也知道,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她总记得初二那年,他把伞塞给她,自己淋着雨跑开的背影;记得高二画展上,他捧着向日葵朝她笑的样子;记得他没说完的那句“我跟她真的没什么”。
那些碎片一样的记忆,支撑着她走过一个又一个孤单的夜晚。
她甚至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次路过巷口的咖啡店,都会下意识地往里看一眼,总觉得下一秒,就会看到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笑着朝她走来,喊她“小画家”。
可每次,都只是空欢喜。
今年夏天,桑眠的绘本《旧巷》出版了,扉页上印着一行字:“献给所有留在回忆里的人。”
签售会结束后,她回了趟旧巷。
老梧桐树长得更粗了,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江迟家的大门换了新的锁,门环上落着薄薄一层灰,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了。
她站在门口,看了很久,像个迷路的孩子。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眠眠,下周六回家吃饭啊,你江阿姨说……江迟要回来了。”
桑眠握着手机的手猛地一颤,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回、回来了?”她的声音有点抖。
“是啊,说是学业结束了,要回国发展了。”妈妈的语气很开心,“正好两家人聚聚,给你江迟接风洗尘。”
挂了电话,桑眠站在原地,看着江迟家的大门,眼眶忽然就红了。
六年。
两千一百九十个日夜。
她等的人,终于要回来了。
可是,他还记得她吗?
还记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解不开的误会吗?
晚风吹过,带着熟悉的饭菜香,桑眠忽然笑了,笑着笑着,有眼泪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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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