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深海之味
贵宾休息室里的短暂交锋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很快扩散,也决定了后续的发展方向。
当宋听昀迈着沉稳步伐重新出现在大礼堂贵宾通道口时,整个会场鸦雀无声。王校长紧随其后,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前所未有的谦逊笑容,与宋听昀低声交谈着什么,态度恭敬。而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张老师则如同被霜彻底打蔫的茄子,脸色灰败地走在最后,低着头,目光躲闪,再不敢迎向场中任何一道视线。
王校长快步走到讲台前,对着麦克风,声音洪亮又带着刻意的温和:“各位家长,不好意思,刚才有个小误会需要沟通一下。关于林安柠同学的情况,张老师之前的信息掌握可能有失偏颇。”他用词隐晦却含义明确,“我和张老师已经与林同学的监护人宋先生进行了非常坦诚且充分的沟通。宋先生对孩子的重视程度和积极与学校沟通的态度,非常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林安柠同学品学兼优,一直是我们年级的佼佼者,在竞赛方面的潜力和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她的竞赛班资格完全没有问题!学校绝对支持每一位有实力、有理想的学生!张老师,”他顿了一下,转向呆立一旁的张老师,语气不容置疑,“刚才发言中对个别同学的评价方式过于简单主观,存在偏差,会后需要做更深入的了解和改进。现在,请张老师对之前的表述不当,向林安柠同学及她的家长,表示一下歉意。”
众目睽睽之下,张老师身体微微发抖,脸涨成了猪肝色。她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艰难地挪到台前,对着宋听昀和林安屿、林安柠的方向,声音干涩无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对…对不起,林同学,宋先生…我…我之前了解不够全面,言语上有些不妥,请…请你们原谅。”
她的道歉如同蚊子哼哼,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但在王校长严厉目光的注视下,却又不得不完成。礼堂内寂静得只剩下张老师那微弱的、带着颤音的道歉声在回荡。
林安柠挺直了小胸脯,虽然眼圈还红着,但眼神已经明亮起来,委屈被一种巨大的解气感取代。她看着平时在班上嚣张跋扈、用鼻孔看人的班主任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那个痛快。林安屿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身旁宋听昀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感激和叹服。
宋听昀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这毫无诚意的道歉。他的神情自始至终平静温和,没有半分得意,仿佛只是随手纠正了一个微不足道的错误。他温声对身边的小姑娘说:“听到了?没事了,安柠。记住,做对的事,就要堂堂正正。”
林安柠用力点头,声音清脆:“嗯!谢谢宋叔叔!”
王校长立刻接过话茬,笑容满面地宣布家长会到此结束,后面流程简化,大家可以去孩子班级参观。礼堂里这才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充满了探究、好奇和敬畏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落在他们三人身上。宋听昀却毫不在意,带着林安屿和林安柠,在王校长亲自陪同下,提前离开了会场,将那令人不快的喧嚣甩在身后。
回到那辆深海巨兽般的座驾里,只有自己人时,林安柠才彻底放松下来,眼泪又忍不住吧嗒吧嗒往下掉,不过这次是终于卸下压力的激动和后怕。
“好了好了,真没事了,再哭眼睛就肿了。”林安屿心疼地拍着妹妹的背,又无奈地看着驾驶座上那个沉默沉稳的男人,“听昀,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他找不到更好的词,话语里带着无法言说的感激。仅仅半天,宋听昀展现出的力量、手腕和庇护感,让他心潮澎湃,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和仰望。
宋听昀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们兄妹一眼,唇边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一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安柠受委屈了,中午想吃什么?叔叔请客,给你压压惊。”他的语气自然亲昵,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心疼侄女的温和长辈。
林安柠立刻破涕为笑:“真的吗?宋叔叔?”她吸了吸鼻子,眼巴巴地看着前面那个能瞬间让校长老师低头的厉害叔叔,小声说:“我…我想吃海鲜火锅!”
“好。”宋听昀答应得干脆利落,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一顿丰盛的海鲜火锅,彻底抚慰了小姑娘的惊吓和委屈。看着妹妹大快朵颐、小脸重新变得红扑扑的样子,林安屿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席间宋听昀耐心地照顾着林安柠,给她剥虾壳、夹烫好的雪花牛肉,那份细致周到的照顾,让林安柠很快放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叽叽喳喳说些学校趣事,宋听昀温和地听着,偶尔含笑附和。他偶尔看向林安屿,眼神里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和“你看,没事了”的了然。
饭后,把心满意足、情绪彻底稳定下来的林安柠送到她临时寄住的同学家附近(继母出差期间托付朋友照看),宋听昀才载着林安屿返回翠苑小区。车内的氛围安静下来,只有悠扬平缓的古典乐低低流淌。
“今天…真的太麻烦你了。”林安屿再次开口,真诚无比,“不仅陪我跑一趟,还…让你跟学校那些人打交道。那种环境,一定让你很不舒服吧?”他想起那些谄媚探究的目光和那个虚伪道歉的场面,就觉得厌恶。
宋听昀专注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侧脸线条在午后柔和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沉静。“环境不重要,”他淡淡地说,语气平静无波,“重要的是不能让她不明不白地受欺负。道理对了,在哪里都一样讲。”他的话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处理这种事情早已是家常便饭。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电梯上行,狭小的空间里,林安屿看着电梯壁上模糊映出的、宋听昀挺拔沉静的身影,心绪再次翻涌。不仅仅是感激,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依赖感在悄然滋生。
“叮”的一声,九楼到了。两人一左一右走向各自的房门。
“听昀!”林安屿在打开901的门前,突然叫住他。宋听昀转身,眼神带着询问。
林安屿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诚恳和一点局促:“那个…答应你的奶茶…今天这事儿闹得也没机会请。你…你晚饭想吃什么?我请客!地方你挑!或者…或者我买点菜,在家给你做?算是一点心意!”他眼神亮晶晶的,带着年轻人特有的莽撞热情,说完又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手艺实在拿不出手,脸上闪过一丝懊恼。
宋听昀看着他急于表达谢意又有点笨拙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笑意。他没接请客的话,反而说道:“家里冰箱还有些海鲜,昨天朋友送来的北海道红毛蟹,挺新鲜。晚上有空的话,过来一起吃?简单做做。”他语气随意自然,仿佛只是邀请邻居分享食材。
“红…红毛蟹?”林安屿眨眨眼,喉咙下意识地动了动。那种传说中的顶级食材,他只在美食视频里见过!宋听昀家里就有?还邀请他过去一起吃?这“简单做做”也太凡尔赛了吧!他刚经历了情绪过山车,此刻美食的诱惑简直是致命的安抚剂。
“好…好啊!”巨大的惊喜冲击下,林安屿立刻点头,生怕对方反悔,“不过我什么都不会,只能负责吃,洗菜洗碗我可以!”他赶紧表明态度。
“嗯,那就晚上6点半?食材我来处理,你就带张嘴来就行。”宋听昀点头,拿出钥匙开了902的门,那扇沉重的实木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光线通透又异常洁净的一角空间。
“嗯嗯!我一定准时到!谢谢听昀!”林安屿开心地应下,看着宋听昀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自己才晕乎乎地拧开901的门。一进门,他就背靠着门板,大大地呼出一口气,心口却像被什么填满了,鼓胀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暖意和…雀跃?他环顾自己这个简单的小窝,突然觉得有点空荡荡的。想到晚上要去对门那个深邃安静如海洋一般的空间里吃饭,而且还是吃顶级的红毛蟹?!他忍不住在原地蹦了一下,才故作镇定地跑去换衣服准备去实习公司处理点后续事务。
时间在忙碌中流逝得格外快。林安屿处理完实习的交接工作,又去超市补充了牛奶水果,回到翠苑时,已经暮色四合。他特意快速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卫衣和运动长裤,看着镜子里略显紧张又隐含期待的自己,深吸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在指针刚刚指向六点半的瞬间,敲响了902的门。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开了。
宋听昀换了身舒适的浅灰色羊绒混纺高领毛衣和深色休闲裤,衣袖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清晰的小臂。没有了西装的凌厉感,家居服将他骨子里的那份温和内敛更加凸显,像一块暖玉。他身上系着一条干净的墨绿色亚麻围裙,沾染着一丝淡淡的海水腥咸气息(显然是刚处理过海鲜),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很准时,进来吧。”
一股混合着清冽海洋气息和淡淡葱姜辛香的温暖味道扑面而来,瞬间将林安屿包裹。他有些局促地迈进这个只在初遇那晚惊鸿一瞥的私人空间。
客厅比他想象中要大,但也异常简洁。整体是克制的黑白灰和木色调,线条利落。一张宽大的深灰色布艺沙发,一张线条流畅的原木茶几,一个巨大的落地书架占据了整整一面墙,上面排列着无数精装书和文件盒,透着一股严谨有序的书卷气与事业感。地面铺着厚厚的暖灰色羊毛地毯,无声地吸纳了脚步声。最大的亮点是那整面墙的巨大落地窗,此刻夜幕初临,城市的灯光如同星河般铺展在脚下,视野极其开阔震撼。窗边的角落,依然是那片郁郁葱葱的绿植角落,绿萝的藤蔓在灯光下绿得沁人心脾。
最吸引林安屿视线的,是开放式厨房那个忙碌的身影。灶台上小火慢炖着不知什么汤水,发出轻微美妙的“咕嘟”声。宋听昀转身走回厨台旁,那里放着一个巨大的白色保鲜盒,里面正是两只体色鲜亮、张牙舞爪、蟹钳尤其巨大的红毛蟹,旁边放着精致的拆蟹工具。
“好…好大!”林安屿忍不住惊叹,凑近了看。那红白相间的毛蟹壳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蟹爪上细密的红毛清晰可见,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和昂贵的视觉冲击力。
“坐吧,茶几上有水果和水。我处理一下它们,很快就好。”宋听昀指了指沙发区。
林安屿连忙摆手:“不用管我,我不急!你先忙!”他哪里好意思干坐着等吃,眼睛不由自主地黏在宋听昀处理螃蟹的动作上。
只见宋听昀拿起一把闪亮的、刀刃带弧度的专业拆蟹剪,动作娴熟而精准。他左手稳稳地按住一只螃蟹的背壳,右手剪刀沿着蟹脐边缘轻轻剪开关节,如同打开一个精巧的机关锁,动作流畅优雅,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厚厚的蟹壳被揭开,露出里面丰腴肥美的金色蟹膏和饱满白嫩的蟹肉。他没有停,蟹壳、蟹腿、蟹钳,在他的剪刀下被精准地分解成易于取食的部分。粗壮的蟹钳需要动用小巧的金属蟹针轻敲关节,然后巧妙地完整剥出里面大块晶莹弹牙的腿肉。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解剖学般的美感和绝对的力量控制力。
林安屿看得目瞪口呆。他平时吃螃蟹都是连咬带掰,狼狈不堪,哪里见过这等精细优雅的操作?这简直是艺术品级别的处理!眼前这个穿着家常毛衣、系着围裙的男人,在处理这些顶级食材时,那份专注、耐心和举重若轻的熟练,甚至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让林安屿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在礼堂,他面对王校长和张老师时那种无形的掌控力量。这个男人,无论在哪里,无论在做什么,似乎都天然地掌控着局面和节奏。
“喝点水?”宋听昀似乎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转过身,递过来一杯刚倒好的温水。他手上还带着处理海鲜后微凉的水汽,但眼神依旧温和。
“啊?哦!谢谢!”林安屿回过神,连忙接过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指尖不小心碰到宋听昀微凉的手指,心口又是一悸。
“要试试吗?”宋听昀指了指旁边另一只还没处理的螃蟹和工具。
林安屿立刻来了兴趣:“好啊!”他放下水杯,跃跃欲试。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想象中优雅拆分食材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到了林安屿手里,那把轻巧锋利的拆蟹剪仿佛成了烧火棍,笨拙无比。他试图效仿宋听昀的动作去剪蟹脚的关节,“咔嚓”一声,不是关节断开,而是他把一个漂亮的蟹腿关节剪得稀碎!想从碎壳里掏肉,又差点被锋利的边缘刮到手。他手忙脚乱,脸颊涨红,与刚才宋听昀游刃有余的动作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宋听昀在旁边看着,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那笑意甚至从嘴角蔓延到了眼底深处,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波纹。他放下手里的工具,走过来,接过林安屿手里的螃蟹和工具。
“看着。”他的声音低沉地响在耳边,带着一种天然的耐心。他站到林安屿身后,身体微倾,几乎将林安屿半环在自己的气息范围里。那只骨节分明、蕴藏着力量的手轻轻覆在林安屿握着剪刀的手背上,手指微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力。
“这里,”宋听昀的手带着林安屿的手,轻轻落在蟹腿和身体连接的一个极细小的关节上,“轻轻一捏,感觉它卡住的地方,再用力,别硬剪。”
他的手掌宽大,掌心带着处理食材后微凉的温度和一点点海水的湿润感,却稳定得像磐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线条硬朗清晰。微热的呼吸就拂在林安屿敏感的耳廓边,低沉的声线如同大提琴的低鸣,震得他耳膜发麻,背脊都瞬间绷紧了。他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混合着手上淡淡的海鲜咸味,形成一种独特而极具侵略性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密不透风地笼罩其中。
林安屿心脏狂跳,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冲向了脸颊。他几乎无法思考,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人肌肤相贴的那一小块手背皮肤上,那微凉的触感和强大的引导力量仿佛带着电流,麻痹了他所有的神经。他像个提线木偶,被宋听昀带着手上的动作,机械地听着那低沉声音的指令:“下压一点…对…顺着纹路…指尖捻一下…就是这里。”
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哒”,一个完整的蟹腿关节在他的手下被完美取下!紧接着,饱满晶莹的蟹腿肉被宋听昀另一只手用工具完整地挑了出来,放在备用的餐盘上。
“看,这不就拆好了?”宋听昀带着笑意问,自然地松开了覆在林安屿手背上的手。那微凉的压力和侵略性的气息也随之撤离。
林安屿如蒙大赦,猛地吸了一大口气,后背却依然残留着刚才那被强大气息笼罩的僵硬感。他看着盘子里那块完好无损、如同玉雕般的蟹腿肉,再看看自己那只差点被剪碎的废蟹腿,又窘迫又惊叹:“好…好厉害!这也太难了!”他慌忙拿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水,掩饰自己发烫的脸颊和狂跳的心。
宋听昀看着他略显狼狈的样子,眼神里的笑意更深了:“熟能生巧。第一次已经很不错了。”他不再让他尝试,继续处理剩下的食材,只是经过林安屿身边时,很顺手地递给他一小碟刚剥好的、带着诱人橙红色的饱满蟹膏。“尝尝看?”
林安屿用勺子挖了一点送入口中。那浓郁、鲜甜、无比醇厚的蟹膏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海洋最深处的丰饶和甘美。味觉的巅峰享受如同一剂强效安抚剂,瞬间冲淡了刚才的手足无措。他忍不住喟叹一声:“天!太好吃了!这…这就是顶级螃蟹的味道吗?”他看着餐盘里越来越多的雪白蟹肉和橙红膏黄,感觉自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喜欢就好。”宋听昀将最后一块饱满的蟹钳肉剥好,放进盘子里。他将处理好的蟹肉、蟹膏整齐地码放在一个白瓷大餐盘上,旁边点缀着翠绿的葱丝和晶莹的姜末。另一只红毛蟹则在蒸锅里冒着热气。
这时,灶台上之前小火慢炖的锅子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宋听昀走过去,揭开砂锅盖,一股浓郁的、带着海味鲜香的蒸汽瞬间弥漫开来。里面是奶白色的鱼汤,飘着新鲜的虾仁、嫩滑的瑶柱和翠绿的芦笋尖。
“松茸蟹骨汤底。”宋听昀简短介绍道。他将汤盛入两个精致的白瓷汤盅里,“先喝汤暖胃。”动作优雅而利落。
林安屿早已被厨房的香气和眼前这近乎艺术品的摆盘彻底征服,像只等待投喂的小动物,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些食物,之前的手足无措被纯粹的期待取代。
宋听昀将汤盅和盛着蟹肉的餐盘端到那张宽敞的原木餐桌上。餐桌上铺着简约的米色亚麻餐垫,摆放着温润如玉的骨瓷餐具和水晶酒杯,在餐桌上方那盏造型简洁的吊灯映照下,光晕柔和。窗外是繁华城市的璀璨夜景,窗内是美食氤氲的热气,一切美得不太真实。
“坐吧。”宋听昀解下围裙,拉开椅子。
林安屿依言坐下。看着面前汤盅里清透诱人的汤色,他用勺子舀起尝了一口。那滋味浓郁鲜香到了极致!松茸的奇香融入了蟹壳的精髓,瑶柱虾仁的鲜甜层层叠叠,汤水醇厚却不显黏腻,顺着喉咙滑下,暖意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天…”林安屿忍不住又感叹出声,这味道比他吃过任何一家米其林餐厅的汤都更惊艳!“太好喝了!听昀,你这手艺…简直可以去开私房菜馆了!”
宋听昀给自己也盛了一盅汤,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平时有空喜欢弄点吃的而已。喜欢就多喝点。”他拿起公筷,动作自然地给林安屿的餐盘里夹了好几块肥厚的蟹肉和满满的蟹膏,“这个凉了影响风味,趁热。”
林安屿看着自己餐盘里迅速堆起的小山,心里暖暖的,又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他忙不迭地学着宋听昀的样子,笨拙地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雪白的蟹腿肉送入口中。
鲜!甜!弹!牙齿轻轻一压,那浓缩了大海精华的肉汁便在口腔里炸开,无比鲜美又带着独特的韧性!再配上那浓厚醇香的蟹膏,口感丰腴,层次复杂,鲜味一波波冲击着味蕾,简直是味觉的极乐。
他吃得异常投入,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完全沉浸在美食带来的愉悦里。偶尔抬头,看到宋听昀并没有大快朵颐,而是姿态优雅地小口啜饮着汤,夹菜的频率也慢得多,更像是在品尝和享受过程。他看林安屿吃得香,唇边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纵容笑意,不时会将他面前餐盘里堆满的美食又悄悄夹一些给林安屿。
“慢点,别噎着。”宋听昀适时递过一杯温水,声音含着笑意。
林安屿这才惊觉自己吃得有些狼狈,脸颊微红,赶紧放慢速度,但眼睛始终亮晶晶地黏在美食上。
这时,蒸锅里的另一只红毛蟹也蒸好了。宋听昀端上来,依旧利落地拆分。林安屿终于摸到了一点窍门,尝试着自己剥一个稍微小点的蟹钳。虽然动作还很笨拙,但至少没再剪得稀碎,费了点劲,终于成功撬开了坚硬的壳,从里面挑出了一小块完整的蟹肉。
“看!成功了!”他像个讨糖吃的小孩,骄傲地举起手里那块来之不易的蟹肉。
宋听昀抬眼看来,看到林安屿沾了一点蟹膏在鼻尖的可爱样子,以及他那双因为小小的成功而盛满星星的眼睛,唇角勾起的笑意明显扩大,甚至带上了几分真心的愉悦。
“嗯,有进步。”他点头肯定,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顺手递过一张温热的湿毛巾,“擦擦手和脸。”
林安屿接过湿巾擦干净,将那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剥出的蟹肉放进嘴里,甜得心花怒放。
晚餐在暖意融融、香气四溢的气氛中接近尾声。餐桌上的食物只剩下精致的空碟和汤盅。林安屿满足地靠在椅背上,舒服地长长舒了口气,感觉整个灵魂都被美味的海洋滋养了一遍。
宋听昀站起身开始收拾餐桌,动作依旧有条不紊。林安屿连忙抢着帮忙:“我来我来!你做饭我洗碗,天经地义!”他说着就端起盘子要往厨房水池走。
“放着吧。”宋听昀拦住他,语气平静自然,“厨房有我收拾的习惯。你坐着歇会儿,茶几上有水果和气泡水。”
“那怎么行!我吃白食的,洗碗是基本!”林安屿坚持。他实在过意不去。
宋听昀看了他一眼,没再拒绝,只是说:“好,那你把碗碟端去厨房,放水槽里就行,别动手洗。一会儿我来。”
林安屿如蒙大赦,赶紧将桌上的空盘碗碟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抱进厨房。厨房异常整洁,用具各归其位。他放下餐具,眼睛忍不住四处打量。巨大的双开门冰箱,智能化的嵌入式烤箱和蒸箱,操作台上摆放着各种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厨刀工具,所有表面都擦得光可鉴人。这不像一个厨房,更像一个现代化高精度实验室。
他不敢多碰,洗了手走出厨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沙发异常的宽敞舒适,将他完全包裹。茶几上放着一个冰镇玻璃壶,里面是青柠片、薄荷叶和晶莹的冰块,旁边是水晶杯。他倒了一杯微甜沁凉的苏打水,小口喝着,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远处高楼的霓虹和近处车河交织的光带构成一幅流动的光影画卷。
刚刚紧张局促的进食和此刻身处的这片宁静奢华的空间,让他有种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宋听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海洋工程研究员?顶级美食家?身份神秘的富豪?还是那个会在危急关头把他护在怀里、会在家长会为他妹妹强势出头、会在家里穿着毛衣系着围裙优雅处理海鲜、会在黑暗中为他亮起厨房灯的…邻居哥哥?
他越想,思绪越发混乱,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温暖胀涩,又带着一丝隐秘的悸动。
厨房里传来细细的水流声和碗碟相碰的轻响,是宋听昀在收拾。那声音在这个安静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生活气息。
不知坐了多久,林安屿感觉困意渐渐上涌。晚饭吃得放松又满足,加上这一天的情绪起伏和刚才的高度放松,酒足饭饱后的懒洋洋劲儿彻底包裹了他。他靠在沙发舒适的靠背上,眼皮越来越沉。手里的水晶杯不知何时放回了茶几。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在他眼中渐渐模糊成一片旋转的斑斓光晕。
意识坠入黑暗前,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柔软微凉的东西轻轻覆在了他的额头上,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木质与海洋的气息。像深海最温柔的潮汐,轻轻托住了他漂泊的船只,将他送入宁静的港湾。
他没有反抗,放任自己沉入那片黑甜的深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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