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初冬,总免不了阵雨天气。
一连几日都不见好天气,雾霾遮得天光阴暗,阵雨嘀嗒拍下,路上肉眼看不见的尘灰都一同掀起,融在首都城市本就质量堪忧的空气里。
似乎连呼吸都带着一股裹挟着雨泥味的生闷气息。
许薄殊不喜欢阴雨天,也不喜欢灰尘和雨水混合起来的味道,这味道混在雾霾里,就像他记忆里经久不散的土腥味,让他不受控制地回想自己的幼年时期。
云京很大,作为最高学府的A大,更是汇聚了全国各地乃至世界范围内的天才精英,这里的一切,对刚入学的许薄殊来说都是陌生的,他从没有来过首都,也没有来云京求学的同学。
在这里,许薄殊是理科719分的高考省状元,是全奖持有者,沈屿行争锋多年不落下风的竞争对手,院士大拿手下读博,前程似锦的临床新星。
他走的太远太急,17年艰难求学路,将他打磨得脱胎换骨,因此,除了自己,在这座陌生的城市,甚至没有人知道曾经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的幼年时期……
一岁父母双亡,三岁奶奶去世,几家亲戚推皮球似的推了一个月,将他送去县城里唯一一家孤儿院。
父母死时,许薄殊尚是走路都走不稳的懵懂年纪,奶奶去世后,三岁的他已经记事,但多年岁月冲刷,他对家人的画面也越来越模糊,只记得那天下了细雨,装着奶奶的薄棺停在砖瓦小院的门口,彼时的他还是不知生死的意义,面露不解的看着聚在家门,边拍手、边吵得唾沫横飞的一群人。
只知道父母是车祸去世,那天下了暴雨,层层雨幕阻挡了父母的视线,一辆货车驶过,车轮搅起一人高的水痕,将蔓延的血色冲散,冲淡。
就连去孤儿院的那天,被人打横抱着从三轮车上下来,骤然进入陌生环境,看不见熟悉的家,看不见熟悉的奶奶,被雨淋得透湿的许薄殊开始哭闹,眼泪混在雨里,伴随着孩童恐惧惶然的叫声,流进嘴里。
满嘴苦腥。
雨里贯穿他噩梦般的记忆,雨里夹杂他懦弱的眼泪,每逢这样的阴雨天气,许薄殊状态总能降至最低。
渴肤症也最为严重。
论文、下雨、渴肤。
压力、抑郁、欲望。
三种截然不同又相互干扰的情绪,使他的压抑显露痕迹。
许薄殊性情疏寒,在师门内的社交关系都很浅薄,只有沈屿行才能捕捉到他这份细微的、转瞬即逝的端倪。
如果可以,许薄殊都不愿意接触人,更不会观察别人,因此,他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他的死对头凝聚在他身上的探究视线。
某天,沈屿行问郑玄:“你有没有觉得许薄殊最近很奇怪?”
郑玄嘴巴张成半圆形,800度的近视眼都挡不住他眼底的迷茫:“啊?”
“……没事”,沈屿行叹气:“老郑,你的眼镜腿好像有点歪了。”
郑玄捂住右边眼镜腿,无能跳脚:“你不要戳穿我的眼镜腿啊!等会它听见你的话真的死了怎么办!”
“本来就要死了,你送它一程吧,我给你买新的。”沈屿行敷衍完,无声嘀咕:
……我是真的觉得许薄殊很奇怪。
自从网络一线牵之后,偷偷视奸许薄殊已经成为沈屿行工作之余的日常计划,据他观察发现:
许薄殊最近龟毛洁癖的毛病又严重了,云京可是北方城市,现在可是秋末初冬的季节,个位数的天气,许薄殊竟然一天跟夏天一样一天洗三次澡,早晚一次,下午回宿舍还洗一次。
而且他身上好似没有情绪一般,一年365天里366天都是一个样儿,说好听点是高岭之花霜冷清寂,说难听点是面无表情冰块木头脸,但沈屿行莫名觉得最近好像有点丧了吧唧的,沈屿行昨天甚至发现许薄殊走神了一会儿。
操!许薄殊可是科研狂魔,他工作状态里竟然也会走神!
最最重要的是……
为自己的新发现摸不着头脑的沈屿行,决定找谢非唠唠——
沈屿行:[我死对头最近总偷看我,这正常吗?]
沈屿行:[最近五天,我发现他偷看了我三次,第一次,我在洗托盘,他看我的手,第二次,我在挽袖口,他看我手腕,第三次,我洗完澡口渴去客厅接水,他看我腹肌。]
这真的很奇怪,要知道,许薄殊看沈屿行的眼神都跟看狗一样。
沈屿行之前最烦的就是许薄殊那双眼睛,前端狭长,眼尾上挑,勾成瑞凤般的清冷弧度,淡漠的眸光轻飘飘地往自己脸上一扫,转瞬就挪开,像是甩冷脸还反嫌恶心那种,别提有多欠了!
之前连正眼都不愿意施舍一眼的人,现在竟然偷看我。
许薄殊,你不对劲。
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语,男人筋骨明晰的指节飞速跳动,
“破案了,他中邪了。”
还没等沈屿行把观察结论发出去,屏幕上方出现一个新的消息弹窗。
发送人是许薄殊。
[许薄殊转账1000元。]
许薄殊:[这周加班,现在去洗澡,洗完澡别出来,我去浴室找你。]
许薄殊:[……记得避开郑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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