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暗涌 - 剧本与心跳

疼痛来得毫无预兆，像一把冰锥猝然刺入太阳穴。

刘耀文扶住酒店走廊冰凉的墙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视野边缘开始模糊变形，熟悉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信息素紊乱症又一次提前发作。这次比以往更加凶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晶在血管里流动，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刺骨的灼痛。

他艰难地向前挪动，昂贵的羊毛地毯此刻柔软得令人恶心，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汗珠顺着额角滑落，在衬衫领口洇开深色的痕迹。还有十米，2315房卡就在口袋里，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撑到那里。

就在这时，一缕极淡的柑橘清香穿透了疼痛的迷雾。

刘耀文猛地停下脚步，呼吸滞涩。这不可能。自从上次综艺录制后，他总会恍惚间闻到这个味道，像是宋亚轩身上那种甜而不腻的清新气息。医生说过，信息素紊乱症有时会引起嗅觉幻觉，但这次真实得令人心惊。

“耀文老师？”

清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确定。刘耀文缓缓转身，视野里映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走廊尽头的灯光在那人周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像是黑暗中的萤火。

宋亚轩穿着印有卡通图案的宽松睡衣，头发柔软地耷拉着，手里拎着一个酒店的冰桶。他看到刘耀文的状态，立刻快步走近，脸上的慵懒被关切取代。

“您不舒服吗？”宋亚轩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太近了。刘耀文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钉在原地。他咬紧牙关，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没事。你先走。”

这话说得生硬而冰冷，连他自己都觉得过分。但宋亚轩没有离开，反而又靠近了一步。那股柑橘香气更加清晰了，奇妙地中和了刺痛感，像是温暖的溪流缓缓漫过冰封的河床。

“您看起来真的很不好，”宋亚轩眉头微蹙，却没有贸然触碰他，“需要我叫医生吗？或者帮您联系经纪人？”

刘耀文摇头，努力平稳呼吸：“老毛病。过一会儿就好。”

这话半真半假。疼痛会持续数小时，但那种被温暖气息安抚的感觉却是第一次。他不由得深深吸气，想要更多那种柑橘味的安抚。

宋亚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安静地站在一旁，既不离开也不过度靠近，就像一个恰到好处的守护者。奇妙的是，仅仅是这样近距离的共处，刘耀文就感到症状在缓缓减轻。

“您住哪个房间？我送您回去。”过了一会儿，宋亚轩轻声问道。

刘耀文勉强指了下前方：“2315。”

“真巧，我住您对面，2316。”宋亚轩有些惊讶，“今天刚搬来的，原来那间房空调坏了。”

刘耀文没有说话，内心却泛起波澜。巧合？他不太相信娱乐圈里的巧合。

但此刻的他无力深究。在宋亚轩的陪同下，他终于走到了房门口。刷卡进门时，刘耀文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仍然站在走廊里的年轻人。

“谢谢。”他生硬地道谢，这是今晚唯一一句不像赶人的话。

宋亚轩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没事儿。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敲我的门。”

门关上后，刘耀文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走廊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但那抹柑橘香气似乎还萦绕在鼻尖，连同症状减轻的舒适感一起，刻入他的记忆。

第二天早晨，刘耀文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

“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经纪人李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先听哪个？”

刘耀文揉着太阳穴，昨晚的发作余威尚在：“直说吧。”

“公司给你接了个新电影，双男主设定，张导的作品，制作团队一流。”

刘耀文沉默地听着。这听起来不错，但他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另一个男主定了宋亚轩。”

电话那头顿了顿，似乎给他消化的时间：“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与人深交，但这次合作对公司战略很重要。而且...”李姐的声音变得谨慎，“听说投资方很看好你们之前的综艺效果。”

刘耀文走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看向楼下，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钻进保姆车。宋亚轩穿着连帽衫和运动裤，蹦跳着上车的样子像个大学生。

“剧本发给我。”最终，他简短地回答。

“你同意了？”李姐的声音难掩惊讶。

刘耀文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他不同意，但他没有选择。在这个圈子里，顶流也只是看起来光鲜的棋子。

一小时后，剧本送到了房间。刘耀文泡了杯黑咖啡，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开始阅读。

《逐光症》。奇怪的名字。

故事发生在近未来都市，两个性格迥异的青年意外卷入一桩阴谋。他饰演的角色冷漠寡言，因一种罕见的光敏症而逃避人群；宋亚轩的角色却是个活泼开朗的街头摄影师，无意中拍到了关键证据。

随着阅读深入，刘耀文的眉头越皱越紧。剧本中的两个角色从互相警惕到逐渐信任，最后成为彼此唯一的光亮。情感转变细腻真实，对话设计精妙，但真正让他不安的是——那个患有光敏症的角色，与他的真实状况有太多令人不适的相似。

是巧合吗？还是有人知道了什么？

下午的剧本围读会设在酒店会议室。刘耀文刻意迟到十分钟，到场时大部分人已经就坐。导演热情地招呼他，指向唯一空着的座位——恰好在宋亚轩旁边。

“耀文老师！”宋亚轩看到他，眼睛立刻亮起来，笑容真诚得晃眼，“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合作了。”

刘耀文点头示意，坐下时刻意拉远了椅子距离。他能闻到宋亚轩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与昨晚走廊里的一样。这不合理，酒店提供的洗浴用品是统一的檀香调。

围读开始后，刘耀文很快沉浸到角色中。他一直是方法派演员，擅长将自身情感投射到角色里。但这次不同，当他念出那些台词时，感觉像是在剥开自己的保护层。

“光会灼伤我，但黑暗会吞噬我。”他念着角色的独白，声音平稳，手心却渗出冷汗。

下一段是宋亚轩的台词：“那就站在阴影里，我会把光带给你。”

念到这句话时，宋亚轩的声音轻柔而坚定，不像在表演，倒像是一个承诺。刘耀文不由自主地看向他，恰好撞上对方投来的目光。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眸此刻盛满了认真，仿佛真的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的黑暗。

围读进行到一半时，刘耀文感到熟悉的刺痛感开始蠢蠢欲动。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坐姿，悄悄深呼吸，试图压制不适。

细微的变化没能逃过宋亚轩的眼睛。当刘耀文又一次下意识揉按太阳穴时，宋亚轩轻轻推过来一瓶水：“耀文老师，喝水吗？”

刘耀文愣了一下，接过水瓶时指尖相触。一瞬间，那股柑橘香气似乎更加浓郁了，而正在升腾的刺痛感奇迹般地平复下去。

这不是错觉。

整个围读过程中，每当刘耀文感到不适，宋亚轩总会恰如其分地做点什么——递水，调整空调风向，或者只是一个关切的眼神。每一次接触都带来短暂的舒缓，像是瘾君子得到微量解药，既缓解痛苦，又渴望更多。

围读结束后，导演热情地拍着两人的肩膀：“太棒了！这就是我想要的感觉——疏离与吸引，抗拒与靠近。你们之间有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刘耀文勉强微笑，心里泛起寒意。化学反应？或许比导演想的更真实。

人群逐渐散去，宋亚轩收拾好东西，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犹豫地走到刘耀文面前：“耀文老师，您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还没完全恢复？”

刘耀文抬眼看他：“恢复什么？”

“昨晚您不是不舒服吗？”宋亚轩眨眨眼，“我后来有点担心，差点就去敲门看看了。”

这句话说得自然坦荡，听不出任何试探或心机。刘耀文凝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好奇——这个年轻人是真的如此纯粹，还是演技高超到能骗过他的直觉？

“我很好。”最终，刘耀文选择保持距离，“谢谢关心。”

宋亚轩点点头，笑容不减：“那就好。对了，剧本里有很多对手戏，我经验不足，以后可能要多麻烦耀文老师指教了。”

他说着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是两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可以直接联系您吗？”

刘耀文看着那个橙子头像，突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一个巧合接连发生的偶然。从综艺相遇，到酒店成为邻居，再到这部电影——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正在将他们的命运线编织在一起。

而最令他不安的是，当宋亚轩靠近时，那如影随形的痛苦真的会减轻。就像黑暗中的人渴望光明，寒冷中的人贪恋温暖。

“可以。”刘耀文轻声说，第一次主动给出了许可。

宋亚轩的笑容顿时绽放，像是得到了什么莫大的奖励。那一刻，刘耀文清晰地感觉到，胸腔中某个冰封的角落，悄然裂开了一道细缝。

光要照进来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