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附近的湘菜馆包厢里,红色灯笼在暖黄灯光下摇晃,油辣子的香气混着啤酒泡沫的酸涩,在空气里炸开。
“谢池野那记传球帅炸! 周淮逸空中接力直接封神!”陈锐举着啤酒瓶站起来,脖颈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花,“我赌五包辣条,这球能上江城一中校史集锦!”
哄闹声里,谢池野仰头灌下一口冰啤酒。
喉咙被凉得发痛,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角落扫——周淮逸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坐在靠墙的位置,面前摆着玻璃杯,里面是清水。
额角的创可贴泛着浅黄,是决赛时被对方球员肘击留下的。
他正垂眼转着筷子,听见陈锐的话,睫毛轻轻颤了颤。
像是有所察觉,忽然抬眼看向谢池野。
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池野喉间酒液突然烧起来,从喉咙滚到胃里,烫得他指尖发颤。
周淮逸的目光很静,像深潭里沉了块月光,却在触及他的刹那,微微颔了颔首。
“谢学长!”甜腻的女声从身侧钻进来,李曼端着校广播站的采访本挤过来,发梢蹭过谢池野肩膀,“能问个问题吗? 最后一球你明明有机会自己投,为什么传给周学长? 是不是特别信任他?”
谢池野眯起眼。
这姑娘最近总借着采访往他课桌塞奶茶,上周还把他训练时的照片贴在广播室墙上。
他正要开口说“关你屁事”,却听见一道清冷却笃定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因为他知道,我能终结比赛。”
包厢里的喧闹像被按了暂停键。
谢池野猛地转头,正对上周淮逸的眼睛。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脊背挺得笔直,灯光在他镜片上投下一片薄霜,却掩不住眼底的灼亮。
“周、周学长说的对!”陈锐最先反应过来,拍着桌子起哄,“我们逸哥三分球命中率82%,池野这球传得比数学压轴题还精准!” 笑声重新炸开,谢池野却听不清了。
他望着周淮逸搭在椅背上的手——那只在训练馆替他系过鞋带、在考场替他捡过橡皮的手,此刻正虚虚悬在半空,像是要触碰什么,又克制地收住。
酒过三巡,林晚晴突然放下筷子。
她是学习委员,平时总端着温温柔柔的样子,此刻指尖却绞着桌布,眼睛盯着周淮逸:“我听说...赵擎赛后说,他和谢池野以前关系特别好? 是不是真有点...“
“谢池野是我同桌,也是我队友。”周淮逸打断她的话,声音轻得像片雪,落进嘈杂的包厢里却格外清晰,“他的选择,我尊重。”
林晚晴的脸“唰”地白了。
谢池野望着周淮逸杯里晃动的清水,喉结动了动。
对方说“同桌”时,尾音像是被舌尖轻轻卷了卷,比平时多了丝温度。
他忽然想起上周暴雨天,周淮逸把伞全倾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身子湿透,却只说“同桌该做的”。
原来有些话,要放在众人面前说,才更有分量。
散场时已近午夜。
谢池野扶着墙走出包厢,夜风裹着潮气扑来,他打了个寒颤,酒意涌上来,胃里翻江倒海。
他踉跄着往楼梯口走,靠在冰凉的栏杆上,仰头看天上稀稀拉拉的星子。
“别着凉。” 熟悉的雪松味混着雨水的清冽飘来。
谢池野偏头,见周淮逸站在两步外,手里举着件灰色外套——是他落在教室的那件。
“你今天话挺多啊,周大少爷?”谢池野笑,酒精让他胆子大了些,“平时问你题都只嗯啊的。”
周淮逸没接话。
他盯着谢池野泛红的眼尾,喉结动了动,忽然低声道:“谢池野,我不是不在乎。” 谢池野的呼吸顿住。 这是周淮逸第一次叫他全名。
以前不是“谢池野”就是“喂”,连运动会加油都只说“别摔了”。
此刻三个字从对方嘴里滚出来,带着几分生涩,像颗没剥壳的糖,甜得他舌尖发麻。 醉意瞬间蒸发。
他望着周淮逸被路灯拉长的影子,鬼使神差地伸手,抓住对方手腕。
皮肤相触的刹那,两人都僵住了。
周淮逸的手腕很凉,骨节分明,却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等等。”
谢池野声音沙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早就想赢你一次,不是为了出风头,是为了让你看看我。”
楼道的声控灯突然“啪”地灭了。
黑暗里,谢池野听见周淮逸的呼吸声,一下一下,撞在他耳膜上。
“我一直在看。”
周淮逸的声音很近,带着点低哑,像春夜的雨丝,渗进谢池野的骨头缝里。
他轻轻抽回手,脚步声在楼梯间回响,渐渐消失。
谢池野摸着自己发烫的指尖,望着空荡的楼道。
风掀起他的衣角,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周淮逸替他挡住撞过来的自行车,自己摔进泥坑,却只说“没事”,想起上周月考,对方故意交卷超时,只为等他一起去食堂,想起训练馆里,那只虚虚护在他腕间的手。
原来有些在意,早就在岁月里发了芽。
可此刻他望着楼道尽头的黑暗,胸口却突然揪起来——命运总爱开玩笑,三年前的校运会,三年后的庆功宴,这份迟来的靠近,会不会又像那年的雨,说停就停?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打湿了谢池野额角的碎发。
他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跳出陈锐的消息:“明天晚自习停电,老规矩,天台吹风?” 谢池野望着手机上跳动的雨珠,忽然笑了。
他把周淮逸的外套裹紧些,转身往家走。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张推荐票
您的支持就是作者创作的动力!
1 谷籽 = 100 咕咕币
已有账号,去登录
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