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这是接下来的部分:
那片白色,是最终判决。
它覆盖了他,也覆盖了他世界里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光。
江临舟不再挣扎了。按着他的保安和医生感觉到他身体力气的骤然抽离,那是一种魂灵被彻底抽空后的瘫软。他们迟疑地松开手。
他没有冲向病床,没有再去嘶吼。只是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蜷缩在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和血滴之中。
他低着头,长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宽阔的肩膀在无法抑制地轻微颤抖,像一只受了致命伤、只能躲在角落默默舔舐伤口的野兽。
无人敢上前,也无人敢离去。空气凝滞得可怕,只剩下仪器电源被切断后残余的、低微的电流声。
原来,心死是无声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个世纪。他才慢慢抬起头。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片死水般的麻木。只有那双眼睛,红得骇人,里面是干涸的、没有任何泪水的空洞。
他目光掠过地上那张被他攥得皱褶、沾染了血迹的癌症诊断书,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开,最终落回那片白色的轮廓上。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几乎辨不清音节,是对医生说的,又像是喃喃自语:
“……安排后事吧。”
他说。平静得令人窒息。
……
林晚的葬礼在一个阴沉的上午举行。细雨霏霏,沾湿了墓园里的青松翠柏。
来的人很少。江临舟站在最前面,一身黑色西装,身姿笔挺,脸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下颌线绷得极紧,看不出丝毫情绪。他冷静地接待着寥寥几位前来吊唁的亲友,举止得体,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淡漠。
只有站在他身侧的特助注意到,老板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死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渗血的痕印。
棺木缓缓降入墓穴时,人群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江临舟依旧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座被雨水浸透的黑色石碑。雨水顺着他漆黑的发梢滑落,流过他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他却毫无反应,仿佛失去了一切感知。
直到最后一抔土落下,仪式结束。
人群逐渐散去。
他却依旧站在原地,望着那块新立起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夫林晚之墓”。雨水将照片冲刷得有些模糊,照片上的他,带着一丝极淡的、他记忆中早已模糊的笑意。
特助撑着伞,在一旁低声提醒:“江总,雨大了,该回去了。”
江临舟像是没听见。他缓缓蹲下身,伸出手,指尖极其缓慢地、颤抖地触上墓碑上那张照片,触上那冰冷的、被雨打湿的笑容。
他的肩膀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不再是无声的,而是发出一种极其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撕裂出来的呜咽。像濒死的困兽,终于卸下所有伪装,露出血淋淋的内里。
他猛地俯下身,额头重重抵在冰冷湿泞的墓碑上,十指死死抠着石碑边缘,指节泛出惨白的颜色。
“……对不起……”
一声模糊到极致、痛苦到变调的呢喃,被淅沥的雨声彻底吞没。
特助别开眼,不忍再看。
雨,下得更大了。
……
葬礼之后,江临舟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更加沉默,几乎到了缄默的地步。公司事务依旧处理得一丝不苟,甚至比以前更严苛、更高效,像个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
但他拒绝回到那个曾经名为“家”的别墅。他住在了公司顶层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属于林晚的东西很少。只有一个他某年冬天落在这里的旧围巾,和几本他翻看过的书。
他常常对着那条围巾,一坐就是一夜。
偶尔,他会翻看那些书。书页里,有时会夹着她随手写下的便签,或是划下的句子。
在一本诗集里,他翻到一页。那页的诗句旁边,有他娟秀的笔迹写下的一行小字,墨迹已旧,不知是何年所留:
“等一场不会来的春天,像等一个不会回头的人。”
他指尖抚过那行字,久久停留,然后猛地合上书页,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璀璨繁华,却无一盏能映亮他眼底深不见底的漆黑。
他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东方既白。
新来的秘书整理他的办公桌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笔筒。笔筒里滚出一支很旧的老式钢笔,外壳已经磨损。
秘书吓了一跳,连忙捡起,手足无措地道歉。
江临舟正在批阅文件,闻声抬头。他的目光落在那支钢笔上,墨汁已经凝固了。
秘书以为他会发怒。
他却只是伸出手,极其缓慢地,近乎珍重地,从秘书手中接过了那支钢笔
。
他握在掌心,看了很久。指腹摩挲过磨损的外壳,仿佛还能感受到一丝早已冷却的温度。
然后,他轻轻将它放回了抽屉的最深处。
关上抽屉的那一刻,他抬手遮住了眼睛。
宽阔的肩膀在清晨的光线里,难以抑制地,微微颤动。
原来,有些人,一旦失去。
便是永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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