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被极度压缩。

凌曜的瞳孔在最初的迷茫后迅速聚焦，清晰映出霍野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总是盛满桀骜或戏谑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因背光而显得格外深邃，里面翻涌着某种霍野自己也未必能完全解读的复杂情绪——惊讶，一丝慌乱，还有……一种被撞破秘密般的微妙窘迫。

他身上那件略显陈旧、却质感十足的黑色皮质机车外套还带着自己的体温和气息，此刻却披在凌曜肩上，像一个无声却逾矩的宣告。外套肩部宽阔，下摆略显硬朗，与凌曜一丝不苟的衬衫和西裤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突。

凌曜猛地坐直身体，动作幅度稍大，导致披在肩上的厚重外套滑落了一角。冰冷的空气瞬间侵袭了他方才被温暖包裹的肩线，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但他似乎毫无所觉，只是用那双恢复冷冽的眼眸盯着霍野，声音因刚睡醒而比平时低沉沙哑，却更具压迫感：“你在干什么？”

霍野迅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后退半步，重新戴上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看你睡着了，发发善心，怕我们尊贵的总监大人着凉，影响后续‘虐待’我的进度。”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那件滑落的、属于他自己的外套，“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凌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到肩上那件风格迥异的皮质外套，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没有立刻将外套拿开，指尖反而无意识地拂过那略带磨砂质感、微凉的皮革表面，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霍野手掌的温度和一丝极淡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种极淡的、属于机车和户外的粗犷气息。这感觉……陌生而扰人。

“不需要。”他最终冷硬地开口，将外套从肩上取下，递还给霍野，动作略显僵硬，“我的身体状况，不需要你来操心。”

霍野接过外套，指尖不经意擦过凌曜的手背。两人都像被微弱的电流击中般，迅速缩回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紧绷的暧昧。方才那片刻的脆弱与贴近，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涟漪久久不散。

“看来凌总监恢复精力了。”霍野率先打破沉默，将外套随意搭在臂弯，嘴角勾起惯有的弧度，眼神却比平时更深，“那继续？还是说，今天的‘酷刑’可以到此为止了？我看您也需要回去补个美容觉。”

凌曜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再练下去效率也不会高，而且……他需要空间来整理刚才那瞬间失控的情绪和身体反应。

“今天到此为止。”他站起身，恢复了一贯的冷峻姿态，仿佛刚才那个短暂沉睡流露脆弱的人只是幻觉，“明天九点，准时开始试装第二套look。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迟到或状态不佳的情况。”

“遵命，总监大人。”霍野懒洋洋地应道，目光却像黏在凌曜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保证精神抖擞地来接受您的‘检阅’。”

凌曜无视了他话里的双重含义，转身开始整理工作台上的草图，下达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霍野吹了声口哨，不再多言，转身朝外走去。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没有回头，只是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对了，那件外套……挺衬你。谢了。”

说完，不等凌曜反应，他便拉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只有那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似乎还隐约回荡在空气中。

凌曜整理纸张的动作顿住。

他抬起方才被霍野指尖擦过的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另一个人的、滚烫的触感。他看向门口的方向，目光复杂难辨。

冰层之下，暗流汹涌。某些东西，一旦破土，便再难收回。

将第8章做了些修改，以增进两人初次的暧昧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