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一口气跑回新房，“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小胸脯剧烈起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他刚才看到了什么？！

那个活阎王……对着薄荷叶子……那么温柔？！

那眼神……那动作……跟他想象中那个青面獠牙、眼神杀人的煞神完全不一样！

巨大的认知冲击让王一博脑子乱糟糟的。恐惧感还在，但被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和……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给冲淡了不少。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神放空，脑子里全是肖战蹲在药圃里、指尖轻拂薄荷叶的侧影。

“少爷……您……没事吧？”小福子和小禄子气喘吁吁地跟进来，看着自家少爷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地问。

王一博没回答，只是突然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不行！我得再去看看！”

“啊？！”两个小厮傻眼了，“少爷！您刚被吓跑回来！还去？！”

“这次不一样！”王一博站起来，小脸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我……我这次要光明正大地看！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 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在配毒药！” 他努力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住心底那点蠢蠢欲动的好奇。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刚才跑乱的衣襟，努力摆出一副“我只是随便逛逛”的镇定模样，再次推开门，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药圃的方向走去。只是那步伐，怎么看都带着点小心翼翼和心虚。

小福子和小禄子面面相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药圃依旧宁静，草木清香弥漫。王一博这次没躲，直接走到了药圃边缘。他目光扫视一圈，却没看到那个月白的身影。

咦？人呢？

走了？

王一博心里莫名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他松了口气，又有点不甘心。他犹豫了一下，决定……进去看看！看看那些薄荷！看看那个让活阎王那么“温柔”的薄荷叶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他小心翼翼地踏进药圃松软的泥土里，像只初入陌生领地的小动物，警惕又好奇地东张西望。他很快找到了那片薄荷丛，翠绿鲜嫩，散发着清凉的香气。

他学着肖战的样子，蹲下身，伸出白嫩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一片薄荷叶子。凉凉的，滑滑的。他又凑近闻了闻，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直冲脑门，让他精神一振。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为什么活阎王看得那么专注？

王一博歪着头，百思不得其解。他站起身，想看看别的草药，结果刚走两步，脚下一滑——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土块！

“啊！”他短促地惊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眼看就要摔个屁股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臂，突然从旁边伸过来，稳稳地揽住了他的腰！

王一博：“！！！”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肖战！

他……他什么时候来的？！从哪里冒出来的？！

肖战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扶稳，另一只手……正拿着一把小巧的、寒光闪闪的……药锄？！

王一博的目光瞬间被那把药锄吸引！那锋利的刃口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脑子里“嗡”的一声！配毒药的工具？！他果然在配毒药！现在被他撞破了！他要杀人灭口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王一博！他脸色煞白，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了，只能惊恐地瞪着肖战，嘴唇哆嗦着，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你……你要用这个……杀……杀我灭口吗？呜呜……我……我就知道……你果然……”

肖战：“……”

他看着少年瞬间煞白的小脸和惊恐的泪眼，再看看自己手里那把刚用来清理杂草的药锄，额角的青筋似乎又跳了一下。他沉默地松开揽着王一博的手，将药锄随手插回腰间的工具袋里。

然后，在王一博惊恐万分的注视下，肖战从袖袋里掏出那个熟悉的白瓷小瓶，倒出一颗圆润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白色小糖丸。

他伸出手指，捏着那颗糖丸，递到王一博因为惊吓而微微张开的唇边。

“不是毒药。”肖战的声音低沉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平静，“是糖。”

王一博：“……”

他看着那颗近在咫尺的糖丸，又看看肖战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再看看他腰间那个装着药锄的袋子……脑子彻底宕机了。

糖？

又是糖？

他……他刚拿着药锄……现在又给他糖？

这……这活阎王……到底想干什么？！

王一博含着泪，小嘴瘪着，看着那颗糖丸，又看看肖战。巨大的恐惧和那该死的、诱人的清甜香气在他脑子里打架。最终……在肖战平静目光的注视下可能是糖丸的诱惑实在太大，他鬼使神差地、小心翼翼地张开了嘴。

那颗带着微凉触感的糖丸，再次被轻轻放入了他的口中。

熟悉的清甜滋味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安抚人心的药香，神奇地压下了他心头的恐惧和慌乱。他下意识地咂了咂嘴，感受着那甜味，刚才的惊吓似乎真的……被这颗糖丸“压惊”了？

他含着糖丸，抬起湿漉漉的眼睛，茫然又带着点委屈地看着肖战，像只被吓坏了又被喂了糖的小兔子。

肖战看着他这副样子，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他伸出手，不是拿药锄，而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擦去了王一博眼角那颗将落未落的泪珠。

指尖微凉，动作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

王一博浑身一僵，含着糖丸，彻底呆住了。

太医院

王一博含着那颗清甜的糖丸，舌尖感受着那熟悉的、带着安神药香的滋味，心头的惊涛骇浪似乎真的被一点点抚平了。他呆呆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肖战指腹擦过他眼角时留下的微凉触感，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皮肤上，瞬间融化，却留下清晰的印记。

他……他刚才……是在给他擦眼泪？

活阎王……会给人擦眼泪？

这……这比看到他侍弄薄荷还要惊悚！

王一博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荡开，混乱不堪。他含着糖丸，忘记了害怕，忘记了逃跑，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还带着茫然和震惊的眼睛，傻乎乎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肖战。

肖战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年肌肤细腻温热的触感。他看着王一博这副呆愣愣、含着糖丸、腮帮子微微鼓起的样子，像只受惊过度后又被安抚住的小动物，眼底深处那丝极淡的笑意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在王一博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却又奇异地……没有让王一博感到害怕。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微风拂过药圃，带来草木的沙沙声，以及王一博因为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我……”王一博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不是故意要踩坏你的草药……”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着自己刚才差点摔倒的地方，那里似乎并没有踩坏什么，但他还是心虚地解释了一句。

肖战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扫过那片完好的薄荷丛，又落回少年低垂的脑袋上。他依旧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这沉默让王一博更加手足无措。他含着糖丸，感觉那甜味似乎都淡了，只剩下满心的尴尬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局促。他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肖战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个……糖……”王一博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很好吃。” 说完，他的耳根瞬间红透了，恨不得把脸埋进地里。他居然……在夸活阎王做的糖好吃？！

肖战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动了一下。他看着少年红透的耳根和那副恨不得钻地缝的窘迫模样，薄唇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嗯。”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清冷，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王一博心头一跳的平稳，“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

王一博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肖战。他……他是在回应他？！还说……喜欢就好？！

这简单的四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第二颗石子，在王一博心里激起了更大的涟漪。活阎王……好像……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至少……他做的糖很好吃，而且……好像……还……挺好说话的？

这个认知让王一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跳了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全新的、陌生的、带着点忐忑和……一丝丝隐秘的雀跃？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比如问问他为什么种薄荷，或者……下次还能不能吃到这个糖……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过唐突和……羞耻。他最终只是低下头，小声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含着糖丸，感受着那清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也一点点……弥漫进心里。

肖战也没有再说话。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少年低垂的、泛着粉色的颈项上，又缓缓移开，望向那片在晨光中摇曳生姿的薄荷丛。阳光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却又似乎……柔和了几分。

两人就这样在清晨的药圃里，一个低头含糖，一个静默而立。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薄荷的清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的糖香。没有过多的言语，却有一种奇异的、无声的默契在悄然滋生。

小福子和小禄子远远地躲在药圃入口的月洞门后，伸长了脖子偷看。看到自家少爷没哭没闹，也没被“毒害”，反而和那位煞神站在一起……气氛好像……还挺……和谐？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