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站在那扇厚重的休息室门前，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勇气都吸入肺中。他手中提着一个素雅但精心包装的纸袋，里面是他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在节目组厨房里耗费了整个上午才做好的黄油曲奇和几个奶香四溢的软欧包，甚至还细心地用丝带系了个简单的结。这是他过去世界里最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方式，也是他所能想到的、最真诚的赔罪礼。

通过经纪人那边旁敲侧击，他确认今天下午王一博会来指导A班学员，这正是他道歉的最佳时机。

指节轻轻叩响门板，里面传来一声清冷短促的“请进”。

肖战推门而入。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微弱声响。一个人正窝在角落的沙发里，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正专注于一场游戏。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溜进来，在他身上投下几道明暗交错的光痕。

肖战缓步走近，停在沙发旁，安静地等待着。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且没有离开的意图，沙发上的人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了头。

视线撞上的那一刻，肖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

那是一张极其出色的脸。皮肤冷白，眉骨清晰，鼻梁高挺得像是由最苛刻的艺术家精心雕琢而成，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极具冲击力的、近乎锋利的英俊。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瞳仁颜色偏浅，像是浸在冰水里的琥珀，此刻因被打扰而蒙着一层清晰的疏离与淡漠，视线扫过来时，带着一种无声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压力。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却硬生生穿出了高定秀场的冷感。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冰冷又耀眼。

肖战不禁在心底无声地喟叹：原主这看脸的眼光真是毒辣到极致，也难怪之前会那般不管不顾地疯狂追逐。这等容貌气质，确实有让人神魂颠倒的资本。

看着王一博那明显写着“有事快说，说完快走”的不耐烦表情，肖战连忙收敛心神，将准备好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语气诚恳得几乎有些卑微：

“王老师，打扰您了。我今天是专门来向您道歉的，为我之前那些不成熟、给您造成困扰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我这几天深刻地反思了自己，我发誓，今后绝对不会再打扰您，不会再侵犯您的私人空间。我接下来会全身心投入练习，尽全力完成好每一次舞台。所以王老师，能不能恳请您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让我退赛，可以吗？”

王一博握着手机，目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落在肖战身上。

眼前的人，洗尽了那些油腻的妆容，露出一张干净清爽、甚至堪称惊艳的脸。眼神清澈透亮，带着真诚的歉意和不安，语气恳切，姿态放得极低。这和他记忆中那个眼神黏腻、行为癫狂的“肖赞”简直判若两人。

奇怪。太奇怪了。

他看着肖战因为紧张而无意识做出的、双手合十微微摆动的“拜托拜托”的小动作，眉梢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这又是玩的哪一出？欲擒故纵的新把戏？

见王一博只是看着自己，迟迟不给回应，肖战心里真的有些急了。他下意识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空着的那头，身体微微前倾，将手中那个散发着淡淡黄油香气的纸袋不由分说地塞进王一博怀里。

“王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改过自新了！您就信我这一次，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情急之下，他习惯性地伸手抓住了王一博的小臂，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说话的语调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自己原有的娇俏，尾音拖得有点长，糯糯的，像是在撒娇。

王一博的手臂微微一僵。

肖战靠得有些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因为急切和委屈，眼尾微微泛起了一抹薄红，湿润的眼眸像蒙了一层水光的黑琉璃，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王一博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往沙发另一侧稍稍挪开了一点距离，仿佛在躲避什么可能发生的、棘手的眼泪袭击。他重新将目光投向手机屏幕，指尖胡乱地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掩饰着那一瞬间莫名的局促，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

“……给你一次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肖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盯着他。

王一博顿了顿，才继续道，语气公事公办：“一个星期为限。我要看你接下来的实际表现。若是一如既往，”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看向肖战，“你就直接收拾东西走人。若是你真的能改过，”他顿了顿，“那就给你机会留下来。”

“谢谢王老师！我一定好好表现！绝对不让您失望！”

目的达成，肖战脸上瞬间阴霾尽扫，绽放出一个无比明媚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拨云见日的阳光，瞬间照亮了他整张脸庞，眼角微微下弯，嘴角上扬的弧度甜美又充满感染力，带着一种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喜悦，几乎晃了人眼。

他利落地站起身，再次郑重地道了声谢，便脚步轻快地转身离开了休息室，细软的头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只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快乐离去的小动物。

门被轻轻带上。

休息室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王一博的目光却久久没有落回手机屏幕上。他低头看了看怀里那个还带着点对方体温的纸袋，淡淡的甜香从中散发出来。他沉默了片刻，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被抓住的手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他微微蹙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