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之后,温言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把陆廷琛得罪得那么狠,还打了他一巴掌,以那人睚眦必报的性子,项目黄了都是轻的,说不定整个公司都要受牵连。
他甚至偷偷写好了辞职信,不想连累张总。
可奇怪的是,一天,两天,三天,风平浪静。
项目进度正常,陆氏那边沟通顺畅,甚至比以前更高效。
那个刁难过他的李经理,听说被调去了一个闲职,再也没出现过。
陆廷琛本人,更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他面前,没打过电话,没发过短信。
世界突然清静了。
温言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但同时又有点说不出的,空落落。
他甩甩头,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赶走。
不来烦他最好,他求之不得。
他更加拼命地工作,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项目里。
张总乐得合不拢嘴,直夸他是福将,奖金也给他发得格外大方。
生活好像真的步入了正轨,充实又平静。
这天,温言需要去陆氏集团送一份补充协议。
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公事公办,就算碰到陆廷琛,也只当不认识。
到了陆氏,前台小姐异常热情,直接领他上了电梯,还帮他按了楼层。
“温先生,您直接去项目部就好,那边已经交代过了。”
温言道了谢,心里有点纳闷。
到了项目部,负责对接的王经理更是客气得不得了,亲自给他倒水,一口一个“温先生辛苦了”。
“协议放这儿就行,没问题,绝对没问题!”王经理看都没仔细看,就笑着把文件收下了。
温言忍不住提醒:“王经理,您要不还是看一下?里面有几个数据修改,”
“不用看不用看!”王经理摆摆手,“陆总特意交代过,你们公司送来的文件,优先处理,绝对信任!”
温言愣住了。
陆廷琛交代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升级版?
从陆氏出来,温言心里更别扭了。
接下来几天,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好几次。
有时是合作流程上的便利,有时是对方公司超乎寻常的配合态度,甚至有一次,他无意中提到某个技术难题,没过两天,就有“恰好”认识这方面的专家通过张总联系过来,提供了关键帮助。
所有这些“巧合”和“便利”,都若有似无地指向同一个人。
但陆廷琛本人,始终没有露面。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打着“关照”的旗号强行介入他的生活,更没有像在停车场那样失控地纠缠。
他只是沉默地、远远地,替他扫清一些障碍,提供一些方便,却不再要求任何回应。
这种改变,让温言感到意外,甚至,有点无所适从。
这天晚上加班,温言和小杰一起叫外卖。
小杰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刷手机,突然“咦”了一声。
“言哥,你看这新闻,是不是那个老是缠着你的陆总啊?”
温言心里一跳,装作不在意地瞥了一眼。
手机上是本地财经新闻,报道陆氏集团最近的一个大型海外投资项目,配图是陆廷琛在签约仪式上的照片。
他看起来清瘦了些,眉眼间带着疲惫,但眼神锐利,气场强大。
新闻里说他这一个月几乎成了工作狂,亲自带队攻坚,拿下了这个硬骨头项目。
小杰咂咂嘴:“啧啧,有钱人也不好当啊,你看他这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听说他前段时间好像还胃出血进医院了?看来是真的拼,”
温言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胃出血?
他想起那个醉酒后胃疼得脸色苍白、抓着他手腕不放的夜晚。
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细微的针尖刺了一下,隐隐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低下头,默默扒了一口饭,味同嚼蜡。
第二天上班,温言听到同事在闲聊。
“哎,你们知道吗?就陆氏那个陆总,听说他把他家那个管家给辞了!”
“哪个管家?就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特别势利眼的胖老头?”
“对!就是他!听说就是因为对陆总一个朋友特别不礼貌,被陆总知道了,当天就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哇!哪个朋友这么大面子?以前那个管家可是在陆家待了十几年了!”
“不知道啊,神秘得很,”
温言端着水杯的手微微一颤,热水差点洒出来。
他想起以前他去陆廷琛的公寓,那个老管家看他的眼神,总是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鄙夷,说话也阴阳怪气。
陆廷琛从来不管,或许根本没注意到。
现在,他竟然因为这个,把用了十几年的老管家辞了?
温言的心更乱了。
下班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
温言没带伞,站在公司楼下犹豫着要不要冲去地铁站。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他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的却不是陆廷琛的脸,而是一个陌生的司机。
“温先生吗?”司机客气地问,“陆先生吩咐我送您回去。雨不大,但淋湿了容易感冒。”
温言看着那辆低调但价值不菲的车,心里百感交集。
他甚至不再亲自来了。
只是派个司机,用最不会让他感到压迫的方式。
温言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我坐地铁很方便。”
司机似乎早有预料,也没有坚持,只是递过来一把黑色的伞:“那您至少带上这个吧,新的,没人用过。”
温言看着那把伞,又看看司机诚恳的表情,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谢谢。”
“不客气。”司机点点头,升上车窗,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车流,开走了。
温言撑着那把质地良好的黑伞,走在淅淅沥沥的小雨里。
雨水敲打着伞面,发出细密的声响。
他的心里也像是下着一场小雨,潮湿,冰凉,却又混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陆廷琛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不再霸道,不再强求,甚至不再出现。
他只是用这种沉默的、笨拙的、甚至有点卑微的方式,一点点地,试图弥补。
可是,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
就算粘起来,裂痕也永远都在。
温言停下脚步,看着雨幕中朦胧的城市灯火。
他知道,他不能心软。
一点点都不能。
过去的伤太深了,那种被轻视、被随意丢弃的痛苦,他不想再尝第二次。
现在的平静和生活,是他好不容易才挣扎来的。
他不能再走回头路。
哪怕前面的路更难,他也要自己走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雨水的清凉空气,握紧了伞柄,脚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雨,好像下得更大了些。
但他手里的伞,稳稳地撑开着,隔绝了冰冷的雨水。
也隔绝了,那些不该再有的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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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