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通道向下延伸，内部异常洁净，与山洞的原始环境格格不入。墙壁是某种哑光合金，散发着冰冷的白光。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庄淮打开手机照明，光柱在深邃的通道中显得微不足道。那非人的、沉重的呼吸声似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沉的、几乎感觉不到的嗡鸣，仿佛整个设施都在运转。

“小心点，”庄淮压低声音，他的伤显然还在疼痛，步伐有些滞重，“守卫可能不是活物。”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气密门，门边有一个身份识别面板。面板上方，有一个不起眼的三角形波浪线凹槽。

林砚立刻拿出那把从图书馆档案室得到的黄铜钥匙，钥匙柄上的符号与凹槽完全吻合。他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

“咔哒。”

气密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的景象。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空间，穹顶很高，中央矗立着一个由无数服务器机柜组成的巨大圆柱体，发出幽蓝色的光芒。这就是核心数据库。

然而，吸引他们目光的并非服务器，而是服务器下方、环绕中央区域的一圈透明培养舱。每个舱体内都浸泡在淡蓝色的营养液中，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

而舱体里面……

林砚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寒意窜上脊背。

培养舱里，是一个个赤裸的人体。有男有女，面容安详如同沉睡，但他们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可以模糊地看到皮下的神经束和血管正散发着微弱的、与服务器光芒同步的脉动荧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的面容，林砚感到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他很快辨认出，其中几个，分明是已经死去的三名死者年轻时的模样！还有几个，容貌与张主任、甚至……与庄淮的母亲有几分相似！

“这是……什么？”林砚的声音干涩。

庄淮的脸色惨白如纸，他死死盯着其中一个培养舱，里面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克隆体，容貌与他至少有七分相似。“备份……或者说，‘容器’。”他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他们不仅研究意识转移，还在制造……替代品。如果原有的‘镜像体’失控或死亡，就可以用这些备份来‘下载’数据，继续实验……”

所以张主任和那些死者，可能并非完全无辜？他们或许也参与了这非人的项目，甚至可能自己也留下了“备份”？

就在这时，中央服务器的幽蓝光芒突然变得不稳定，闪烁起来。一个冰冷的、合成的女声在空间中回荡，说的却是庄淮母亲生前常说的话：

“当镜像重合时，真相自现。”

随着话音，服务器前方投射出全息影像。影像中，庄淮的母亲和林砚的父亲正在激烈争吵，背景就是这个数据库！

林父：“这是错的！这些‘容器’……他们有基础意识！这不是科学，是谋杀！”

庄母：“但我们停不下来了！理事会已经失控！我们必须保护小淮和小砚！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关键数据藏在‘锁’和‘钥匙’里，把反向摧毁程序设置成……”

她的声音被一阵刺耳的警报打断。影像中，大批全副武装的守卫冲了进来……

影像到此中断。冰冷的合成女声再次响起：

“反向程序启动条件：双生镜像体意识高度同步，自愿献祭一方全部意识能量，引发数据库过载。警告：此过程不可逆，献祭者意识将彻底消散。”

彻底消散！

林砚和庄淮如遭雷击，终于明白了“代价”的含义。摧毁这个邪恶数据库的方法，竟然是他们其中一人必须主动牺牲自己，形神俱灭！

就在这时，数据库周围的几个培养舱突然发出“嗤”的泄压声，舱门缓缓打开。里面那几个与死者容貌相似的“容器”，猛地睁开了眼睛！他们的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缓缓爬出培养舱，朝着林砚和庄淮围拢过来。他们的关节发出不自然的“咔哒”声，显然被某种程序控制，成为了“守卫”！

“后退！”庄淮一把将林砚拉向身后，自己则迎向那些行尸走肉般的“容器”。他试图与它们搏斗，但这些“容器”力大无穷，不知疼痛，而且数量众多。

庄淮本就受伤，很快落入下风，被一个“容器”死死掐住脖子按在服务器上。另一个“容器”则朝着林砚扑来！

“林砚！快走！”庄淮艰难地喊道，脸色因缺氧而发紫。

眼看“容器”的利爪就要抓到林砚，林砚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不能让他死！

他没有逃跑，反而朝着庄淮和那个掐住他的“容器”冲了过去。在靠近的瞬间，他感到手腕的印记灼热到几乎燃烧，他不管不顾，一把抓住了庄淮的手！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强大能量以他们为中心爆发开来！幽蓝的光芒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所有扑上来的“容器”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僵立在原地，然后软软地倒下，眼中的光芒熄灭。

服务器发出刺耳的过载警报，红光疯狂闪烁！

庄淮摔倒在地，剧烈咳嗽，惊骇地看着林砚。林砚自己也愣住了，他刚才只是情急之下想救庄淮，那爆发的能量是怎么回事？

合成女声再次响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检测到超高强度同步共振……超越安全阈值……反向程序……条件重新判定……”

全息影像再次出现，这次是庄淮母亲疲惫但带着一丝欣慰的脸：

“孩子们……如果你们能听到这段留言，说明你们的连接……比实验设计的更强大。爱……或许能创造奇迹。反向程序……还有另一种可能……需要‘钥匙’与‘锁’的意识完全融合，共同引导能量过载……但成功率……未知……融合后的意识……也可能无法分割……”

影像消失。合成女声给出最终提示：

“请选择：A. 个体献祭（成功率95%）。B. 意识融合引导过载（成功率未知，存在不可逆融合风险）。”

是牺牲一人确保成功，还是冒险尝试未知的双人之路，但可能永远失去独立的自我？

数据库的过载警报越来越急促，整个空间开始震动。显然，他们刚才的意外共振已经触发了不可逆的销毁进程，必须在有限时间内做出选择！

庄淮看向林砚，眼神复杂无比。林砚也看着他，在生死抉择的关头，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答案。

他们同时开口：

“选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