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在小旅馆的崩溃之后,王一博的生活轨迹,发生了一种看似积极、实则令人不安的转变。
他突然开始准时出现在早课的教室里。不再是那个踩着铃声冲进来、或者干脆缺席的身影,而是提前十分钟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摊开书本,安静地预习。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种濒死般的灰败气息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近乎亢奋的清醒。黑眼圈还在,但被他用更高明的遮瑕技巧仔细掩盖住了。
他变得“开朗”了许多。在宿舍里,他会主动接话,甚至偶尔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陈宇飞惊喜地发现,王一博不再拒绝他的聚餐邀请,有时还会主动问起社团活动。
在课堂上,小组讨论时,他也能清晰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虽然话依旧不多,但逻辑清晰,态度认真。
辅导员和任课老师都松了口气,觉得这个曾经的问题学生终于走上了正轨。
陈宇飞虽然心里仍有些隐隐的担忧,但看到王一博似乎真的在努力融入集体,也渐渐放下了心,只是会更细心地留意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但有一个变化,是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他越来越瘦。那种瘦,不是健康的清瘦,而是一种近乎耗竭式的消瘦。
颧骨高高凸起,眼窝深陷,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穿在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无论吃多少,似乎都填不满那个不断消耗能量的无底洞。陈宇飞变着花样给他带营养餐,他也乖乖地吃,但体重就是不见增长,反而还在缓慢下降。
更让人意外的是,王一博开始找兼职。他在学校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找到了夜班工作,从晚上11点到次日凌晨7点。理由是“晚上失眠,找点事做,还能赚点零花钱”。
“你疯了?”陈宇飞第一个反对,“白天上课,晚上通宵打工?你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王一博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神里有种奇怪的固执:“没事,我白天抽空补觉就好。反正……也睡不着。”
他坚持去了。夜晚的便利店,灯光冷白,顾客稀少。他穿着不合身的店员服,站在收银台后,像个没有灵魂的守夜人。
寂静的长夜,正是思绪最泛滥的时候,但他用机械的工作填满了每一分钟——整理货架、清点商品、收银、打扫卫生。身体的极度疲惫,成了他对抗内心汹涌回忆和自厌情绪的新武器。当太阳升起,他交班离开,带着一身熬夜后的虚脱和苍白走向教室时,那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反而能让他暂时获得几个小时的、昏沉无梦的睡眠。
他不再酗酒了。那晚玻璃碎片的锐利触感和鲜血的灼热,似乎以一种极端的方式,暂时宣泄了部分无法承受的情绪。
但他找到了新的、更隐蔽的“镇痛”方式——极度的身体劳累,以及……在无人可见的角落,左臂内侧那片皮肤上,偶尔增添的、细细的、平行的新鲜划痕。旧伤未愈,新伤又生,藏在宽大的衣袖下,成了他独自保守的、病态的秘密。
他看起来像个积极面对生活的普通大学生,上课、社交、打工,一切“正常”。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具看似运转良好的躯壳下,内核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燃烧、耗竭。
他像一根被两头点燃的蜡烛,用透支生命的方式,维持着一种脆弱的、一触即碎的平衡。
他不再主动联系肖战,肖战发来的问候信息,他也回复得更加简短、客气,带着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感:“谢谢小叔叔关心,我很好。”“钱够用,兼职有收入。”“学业顺利,勿念。”
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亲手砌墙,将那个他深爱的人,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他以为这样就是“如他所愿”,就是“不再玷污他”。他用一种近乎自虐的“独立”和“正常”,作为对自己那份“错误”爱情的惩罚和祭奠。
肖战偶尔能从助理小林那里听到一些关于王一博的零碎消息:“王少爷最近很用功,出勤率很高。”“好像还找了份兼职,挺辛苦的。”“就是……太瘦了,看着让人心疼。”
肖战看着手机里小林偷偷拍到的、王一博在教室里低头看书的侧影。照片里的少年,侧脸线条清晰得近乎刻薄,低垂的睫毛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整个人单薄得像一张纸。
他确实在努力生活,甚至努力得有些过头。但肖战心里却没有丝毫欣慰,反而涌起一股更深的不安。这种突如其来的、全方位的“积极”,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决绝和……自毁式的消耗感。
肖战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第一次对自己“放任不管”的决定,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动摇和恐惧。
他觉得他自信过头了,这个孩子从来不是这样的。一切的一切都不对劲。他发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低估了那孩子内心的风暴,也高估了时间和距离的治愈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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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