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的生活,进入了一种高速运转、看似充实的模式,像一架精密却过度损耗的机器。
清晨六点半, 闹钟响起。他从一场深度睡眠中挣扎着醒来,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昨晚便利店夜班到凌晨三点,回到宿舍洗漱后躺下已经快四点。
他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头痛欲裂,但他还是强迫自己爬下床,用冷水狠狠泼脸,试图驱散浑身的疲惫和昏沉。
他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憔悴、眼窝深陷的脸,熟练地拿出那盒气垫粉底,仔细地遮盖黑眼圈和过于缺乏血色的脸颊,努力营造出一种“休息得还不错”的假象。
七点十分, 他出现在早课的教室里,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他打开书本,眼神却有些涣散,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集中精神跟上老师的讲课。
偶尔有相熟的同学跟他打招呼,他会立刻扯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昨晚熬夜看书了,有点困。”这个理由天衣无缝,完美地解释了他偶尔的走神和疲惫。
中午, 他会和陈宇飞他们一起去食堂。陈宇飞总会把他爱吃的菜夹到他碗里,皱着眉念叨:“你看看你,又瘦了!晚上别去兼职了,好好睡觉不行吗?”王一博会低头吃着饭,含糊地应着:“没事,习惯了。晚上……反正也睡不着,找点事做挺好。”
他吃得不算少,但那些食物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底洞,无法在他急剧消耗的身体里留下任何痕迹,消瘦的趋势无法逆转。
下午没课的时候, 他有时会去图书馆,但更多时候是回到宿舍补觉。那短短一两个小时的睡眠,质量极差,多梦易醒,但却是他支撑下去的必要燃料。
晚上九点, 他准时出现在便利店,换上那身略显宽大的店员服,开始又一个漫长的夜班。整理货架、收银、应对偶尔的醉汉或夜归人……时间在重复的机械劳动中缓慢流逝。
深夜的便利店寂静得可怕,这寂静反而放大了他内心的空洞和那些不受控制冒出来的、关于某个人的回忆。他只能让自己不停地忙碌,用身体的疲惫来对抗精神的煎熬。凌晨交班时,他往往已经累得眼皮打架,脚步虚浮。
这就是王一博的一天。 在同学和老师眼中,他是一个突然开窍、积极努力的好学生,虽然有些瘦弱,但性格似乎开朗了不少。在陈宇飞看来,他是一个让人心疼又佩服的、过分独立和要强的室友。
陈宇飞对王一博的感情,确实在悄然发生变化。最初或许只是源于外貌的惊艳和对他“孤身一人”的同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王一博身上那种沉默的坚韧、看似脆弱实则倔强的内核,以及这种近乎自虐般的“努力”,都让陈宇飞在担忧之余,生出了一种更深的、混杂着怜惜和真正好感的欣赏。
他欣赏王一博不依赖任何人、独自承担生活的姿态(,也心疼他不懂得照顾自己。
所以,陈宇飞总会想方设法地“介入”他的生活,试图让他轻松一点。他会以“宿舍集体活动”为名,硬拉着他去看新上映的电影;会在周末一大早把他从床上拖起来,说发现了一家超棒的早餐店必须去打卡;甚至会帮他整理一些复杂的课程笔记。
“一博,要不要一起玩密室!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密室逃脱,听说特别刺激,一起去!”陈宇飞搂着王一博的肩膀,半推半就地把人往外带,脸上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王一博大多时候是半推半就的。他其实很累,身心俱疲,对大多数活动都提不起真正的兴趣。但他知道陈宇飞是好意,他也需要这些外在的、热闹的场合来证明自己“很正常”,来维持那个“积极向上”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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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宇飞说到做到,周五晚上,他真的拉着整个宿舍一起去了学校附近那家新开的密室逃脱。主题是经典的“古墓寻宝”,据说恐怖元素和解谜难度都不低。
“兄弟们,今晚能不能通关,就看咱们404宿舍的默契了!”陈宇飞在前台一边付钱,一边活力四射地给大伙打气。张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李铭推了推眼镜,已经开始研究前台提供的背景故事简介;王一博则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准备迎接挑战的表情。
工作人员将他们带入一个昏暗的、布满仿古机关和壁画的房间,沉重的石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灰尘和神秘香料的味道,诡异的背景音乐若有若无,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好了,开始找线索!”陈宇飞俨然成了临时指挥官,“张伟,李铭,你们检查左边墙壁和那个棺材;一博,你跟我看右边这些瓶瓶罐罐和这张石桌。”
大家立刻分头行动。黑暗中,需要依靠微弱的地灯和手电筒照明。解谜过程并不轻松,需要观察力、逻辑推理和团队配合。
第一个谜题是破解墙壁上一组看似杂乱的象形文字,对应石桌上几个可旋转的陶罐方向。李铭很快发现了文字中的规律,张伟力气大,负责转动沉重的陶罐。
当最后一个陶罐转到正确方向时,伴随着“咔嚓”一声机括响,墙壁上一块石板滑开,露出了后面的钥匙和下一扇门的线索。
“漂亮!”陈宇飞兴奋地和大家击掌,轮到王一博时,他轻轻碰了一下,感觉王一博的手心有些冰凉。
第二个房间更像一个祭祀坑,中央有个需要按顺序踩踏的机关地板,四周墙壁上有几盏长明灯,需要根据灯光投射的影子图案来排序。这个环节需要有人指挥,有人踩机关
。张伟自告奋勇去踩地板,李铭负责记录影子顺序。
“左前,右后,正中……”李铭紧张地报着顺序。张伟小心翼翼地踩着,生怕踩错触发什么“恐怖”效果。王一博和陈宇飞则打着手电,紧紧盯着墙壁上的变化。
就在张伟踩下最后一个正确位置时,房间顶部突然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锁链声,一个悬挂的、蒙着布的笼子缓缓降了下来!虽然知道是道具,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还是把大家吓了一跳。
“我去!够刺激啊!”张伟拍着胸口喘气。
陈宇飞下意识地往王一博身边靠了靠,想看看他有没有被吓到,却见王一博只是微微蹙了下眉,眼神依旧平静,甚至有些……游离,仿佛置身事外。陈宇飞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第三个房间是最暗的,几乎全靠几盏幽绿的鬼火灯照明,主题是“冤魂棺椁”。需要找到散落在角落的几块特定符号的砖石,嵌入棺椁表面的凹槽才能打开棺盖,拿到最终钥匙。空间狭小,大家不得不挤在一起摸索。
在翻找一块砖石时,陈宇飞的手无意中碰到了王一博的手背,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一愣。他借着幽绿的光线看向王一博,发现他脸色在诡异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额角似乎有细密的冷汗,呼吸也有些急促。
“一博,你没事吧?是不是这里太闷了?”陈宇飞低声问,带着关切。
王一博猛地回过神,摇摇头,扯出一个笑:“没事,就是有点黑,不太习惯。”他迅速抽回手,继续低头寻找。
最终,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和协作下,棺椁成功打开,拿到了通关钥匙。当最后一扇门打开,明亮的光线涌进来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脸上洋溢着通关的兴奋和成就感。
“太棒了!我们居然一次就过了!”张伟兴奋地搂住李铭的肩膀。
陈宇飞也笑着,但目光却始终留意着王一博。他看到王一博随着人流走出密室,在明亮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笑容很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仿佛刚才那一个小时的紧张和专注,耗尽了他所剩无几的精力。
“怎么样一博,好玩吧?”陈宇飞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瓶水。
王一博接过水,喝了一口,点点头:“嗯,挺有意思的,你们都很厉害。”他的夸奖听起来很真诚,但眼神却依旧没有多少光彩,像是完成了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回学校的路上,张伟和李铭还在兴奋地复盘着密室里的细节。陈宇飞和王一博并肩走着,夜晚的风吹来,带着凉意。
陈宇飞看着身边沉默的少年,他单薄的身影在路灯下被拉长,明明刚刚经历了那么热闹的集体活动,却仿佛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隔绝快乐的薄膜里。
那种强烈的反差感,让陈宇飞心中的担忧不仅没有因为这次“成功”的集体活动而减少,反而更深了。
他感觉王一博就像一颗被强行按进轨道的行星,表面在沿着既定的路径运行,内核却在悄无声息地冷却、崩解。
陈宇飞能感觉到王一博的快乐很短暂,像烟花一样转瞬即逝,但他将其归因于兼职太累、压力太大。
他以为陪伴和带动能慢慢治愈他,却不知道,王一博的心病,根深蒂固,远非简单的陪伴所能触及。他欣赏的那个“坚强”的王一博,或许正站在崩溃的边缘,而他伸出的手,可能还不足以将对方拉回安全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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