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一点的时候他们才散场，司徒晁大摇大摆地揽着肖战的肩膀往电梯间走，意犹未尽地问：“你直接回家？跟哥去喝酒不？城南新开了家不错的酒吧，环境挺好。”

王一博走在他们身前几步，手里还拿着肖战刚才塞给他的车钥匙，听到这句话，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么一眼，正好被司徒晁逮个正着。司徒晁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来，搂着肖战的手臂收紧，调侃道：“哟，我说你怎么犹犹豫豫的没立刻答应呢！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啊战战。怎么，现在出去喝个酒，还得让王一博批准啊？”

他这话一出，旁边还没走的钱烈和佟宇也跟着笑了起来。

肖战听了，下意识地朝王一博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即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一把拍开司徒晁的手：“胡说什么呢！走，我去！管他批不批准。”

这话说得响亮，带着刻意的洒脱，像是说给朋友们听，也像是说给那个背对着他们、脊背挺直的人听。王一博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径直按了下行的电梯按钮。

于是，原本计划的各自回家变成了转场续摊。一行人选了司徒晁说的那家清吧，环境确实不错，音乐舒缓，灯光暧昧。

但王一博从上车起就冷着一张脸，气压低得能冻死人。去的路上，肖战和王一博单独一辆车。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肖战凑近了些，带着点试探和微不可察的小心，低声问：“喂，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王一博目视前方，下颌线绷得紧紧的，语气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没有。”

“真没有？”肖战不太信，“看你那脸拉的，比马脸都长。”

“说了没有。”王一博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不耐烦。肖战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莫名的烦躁，他靠回椅背，像是提醒对方，也像是告诫自己，声音冷了下来：“王一博，你忘了？我们只是协议结婚。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你没必要摆脸色给我看。”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车内勉强维持的平静。

王一博猛地攥紧了方向盘，指节泛白，他嗤笑一声：“放心，我没忘。你也用不着一直提醒我。”

“没忘最好。”肖战扭过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心里却有点发堵。接下来一路无话，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冰。

到了酒吧，王一博果然践行了“互不干涉”的原则，直接选了个离他们那帮人稍远的卡座，一个人坐下，酒单一扫，什么烈点什么。

威士忌纯饮一杯接一杯地往下灌，仿佛喝的不是酒而是水。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让几个本想上前搭讪的人都望而却步。

而另一边，以司徒晁为中心的区域则热闹非凡。钱烈、杨俊杰、佟宇几个人都是肖战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气氛组担当，一会儿摇骰子，一会儿玩游戏，笑声不断。肖战被他们簇拥在中间，脸上也一直挂着笑，和人碰杯，聊天，看起来玩得投入又开心。

然而，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穿过晃动的人影和迷离的灯光，飘向那个独自坐在角落里的身影。他看到王一博又是一杯酒下肚，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战战，到你了！发什么呆呢！”钱烈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肖战猛地回神，端起酒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哦，来了。”

司徒晁顺着肖战刚才的视线方向瞄了一眼，了然地笑了笑，凑到肖战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怎么，担心你家那位喝死在那儿？看着点吧，那喝法，明天准难受。”

肖战嘴硬：“他爱喝喝他的，关我什么事。”话虽这么说，但又赢了一轮游戏，大家起哄着让他喝酒时，他却摆摆手，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暂时离开了喧闹的中心。他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绕了一圈，走到了离王一博卡座不远的一个隐蔽立柱后面。

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王一博低垂着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以及他因为酒精而微微泛红的眼尾。那副平日里冷冰冰的样子被酒精软化，透出一种罕见的、带着点脆弱感的固执。

肖战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有点软。

他看见王一博又伸手去拿酒瓶，这次却因为没拿稳，酒液洒出来一些，弄湿了他的袖口。他似乎有些懊恼，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眉头紧紧皱着。

肖战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服务台。

“你好，麻烦给B07卡座的王先生送一杯温蜂蜜水解酒，再给他一份小食拼盘。”他压低声音对服务员交代，顿了顿，又补充道，“就说是酒吧赠送的。”做完这一切，肖战感觉一阵说不出的气闷。

没过多久，服务员把小食拼盘放到王一博面前。只见两个人说了几句，王一博直直的朝肖战之前坐着的地方看了过来。

他的啤酒杯还放在那——还有大半杯，人却不知道去哪里了。王一博没找到肖战，把头了扭回去，又灌了一大口啤酒，苦涩的麦香味沿着喉管顺流而下。

肖战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只感觉脸白洗了，一把火腾得从脚下窜起，沿着他的脊椎直接烧到了脑后。

角落卡座里，王一博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但他身边多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个打扮精致的Omega，正一脸娇羞地对着似乎醉意朦胧的王一博说个不停。

大概是见王一博没什么明确拒绝的反应，那Omega的胆子大了起来，竟然身子一软，就要往王一博怀里坐去。

肖战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断了。他几乎是“嗖”地一下窜了过去，动作快得带风。

在那Omega即将碰到王一博的前一秒，他一把死死攥住了对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对方瞬间痛呼出声，眼眶就红了，皱着眉头又惊又怒地瞪他：“你谁啊你？！”

肖战根本没理他，手上的力道丝毫未松，猛地将人从王一博身边拽开，像丢开什么脏东西。他强压着怒火，侧头问揉着眉心、眼神有些迷离的王一博：“认识？”

王一博懵懵地抬起眼，看了看那个泫然欲泣的Omega，又看向脸色铁青的肖战，果断又嫌弃地摇摇头，声音因醉意有些沙哑：“不认识。”

得到这个回答，肖战转回头，面色不善地睨着那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此刻正揉着手腕楚楚可怜的Omega，语气冷得像冰：“听见没？不认识。你对谁动手动脚呢？”

那Omega被肖战的气势吓得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又泪眼汪汪地看向王一博，声音带着哭腔：“一博哥哥，是我啊，我是江染！我们前两天才见过，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一直……一直很喜欢你……”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掉，惹人怜惜。

肖战在一旁看得简直要翻白眼，这演技，这台词，真是够够的。就在这时，王一博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因为醉酒，身体有些摇晃，但眼神在看向那个自称江染的Omega时，却锐利冰冷得像掺了冰渣的寒风。他先是安抚般地、极轻地碰了碰肖战紧握拳的小臂，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肖战挡在了自己身后半个身位的位置。

“江染？”王一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全然的陌生和厌烦，“我再说最后一遍，希望你这次能听懂。”他微微前倾，带着酒气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对方：“第一，我不认识你，对你毫无印象，更不是你哥哥。”

“第二，我对你，以及你所谓的‘喜欢’，没有任何兴趣，只觉得困扰和恶心。”

“第三，”他的目光扫过对方精心打扮过的脸，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你身上那股刻意模仿的、劣质的信息素味道，让我反胃。离我远点，现在，立刻，马上。”

江染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一博，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留情面，连他偷偷用了信息素模仿剂这种事都被点了出来。“我……我不是……”他试图辩解，声音颤抖。

“滚。”王一博失去了所有耐心，直接吐出一个字，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浓得化不开。江染被那眼神冻得一哆嗦，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终于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周围隐约投来的好奇目光，在王一博冷冽的扫视下也迅速移开。赶走了碍眼的人，王一博似乎耗尽了力气，身体晃了一下。

肖战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王一博顺势靠向他，带着浓重的酒气，却用一种近乎嘟囔的、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含糊声音说：“吵死了……我只想安静待会儿……还有，”他顿了顿，脑袋无意识地往肖战肩颈处蹭了蹭，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犬，“……你身上……的味道，好闻多了……”

肖战身体一僵，感受着臂弯里沉甸甸的重量和耳边温热的气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扶稳了怀里的人，低声骂了句：“醉鬼。” 但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微微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