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少爷表情凝固，王一博重新把裤子提上来，挡住整片刺青。

　　“您为什么这么盯着我。”

　　“嗯，抱歉。”

　　肖战扯出笑容，指了指王一博的腰。

　　“不过既然都看见了，我也不可能当什么也没发生，还是问一下，这个肖字是什么意思。”

　　“因为少爷您姓肖。”

　　王一博一五一十的回答，结果看人又沉默了。

　　肖战挠了挠耳朵，颇觉得有点窒息。

　　“谁让你刺的。”

　　“城会说如果少爷留下我，那我以后就是少爷你的人，如果少爷不要我，那我也没有什么地方能活命，所以刺少爷的姓是我唯一的活路，好像是这么说的。”

　　过去太多年了，王一博记不太清原话了。

　　“……”

　　肖战张嘴，又语塞了。

　　“这刺青已经在你身上这么多年了？”

　　“嗯。”

　　王一博点头，见少爷伸出手，他往前走了一步，少爷用手将他的短裤再次往下褪了褪，又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刺青。

　　“擦不掉，我试过。”

　　“哈哈！我知道。”

　　肖战被人的话再次逗笑，抬头，一时间心情很不是滋味。

　　那个年代人是没有人权这一说的，王一博一个活生生的人，却被城会的人左右了人生，甚至性命。

　　偏偏这孩子还没有觉醒任何的个人意志，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因此遵从。

　　“你很特殊，一博，你的思想，你的观念还停留在过去，但现在不一样了，你也不该一直是旧的。你就是你，你不是我的人，你不是任何人的一个附属品，哪怕你身上刺了我的姓氏，你也还有你自己的名字，答应我，以后跟着我好好学东西，总有一天，你要向我表达出你自己真正想要的。”

　　“……”

　　王一博被少爷摸着头发，又摸了摸眼皮，他闭眼，再睁开，点头。

　　“我听少爷的。”

　　“不。”

　　肖战抬手，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因此啧了一声。

　　“当然，你是我学生，你应该听我的，听老师的，但不是所有东西都要严格遵从别人的命令，这不是在军队里。就像这个刺青，你一直躲着不让我看，刚才为什么突然让我看了。”

　　“因为少爷你说想看。”

　　“对，我说想看，你那么不愿意，也想都不想就给我看了？”

　　“嗯。”

　　王一博有点不理解了，为什么听少爷的话也让人不高兴了。

　　“我很喜欢手下忠诚，但不要愚忠，你要有自己的主见。”

　　肖战把王一博的短裤盖过胯骨。

　　“就像你不想让我看见这个，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我强迫你脱掉裤子，那就是我的命令，那是我的问题，你是否遵从取决于你。但如果我没有命令，你是可以向我提出你的想法异议的。”

　　“……”

　　王一博张着嘴似乎无法消化这些话。

　　“好，先不聊那么多，既然我现在已经看见了，你能跟我说说为什么不想让我看见这个刺青吗？”

　　肖战浅笑，拉着王一博跟他一起坐上岸边，两人只有脚和小腿泡在水里。

　　“因为……我记得小时候舅舅说，只有犯人才会在身上刺字。”

　　王一博低头略显尴尬。

　　“嗯？哦——哈哈，是，古代是有这个说法，但那个不叫刺青，那叫黥刑。”

　　肖战搂过王一博的肩膀，随时随地和人“上课”。

　　“不过他们大都刻在脸上，这类刑罚属于羞辱犯人，刻的也都是侮辱性的词语，让人一看见就知道这个人是人犯，好让犯人无法再融入社会，这算是一种变相的惩处吧。”

　　“我这个别人看不见，只有林副官看过，然后就是少爷了。”

　　“嗯？小林也知道？”

　　肖战意外了一下，随后想通了什么，笑容浮现。

　　“现在很多人为了美观，也有主动在身上刺青的，所以不要紧张。”

　　“是吗？”

　　王一博挑眉，挺直了一点脊梁。

　　“是啊，帝国很多城市甚至还有专门给人刺青的店铺，咱们这边刚刚结束战争，发展还没跟上，再等两年兴许你就能看见。”

　　肖战继续宽慰道。

　　“哇……”

　　王一博头一次在阳光下掀开衣服主动暴露自己的刺青，他盯了一会儿。

　　“其实，少爷的姓很好看，如果这不是犯人才会刻的，那我很喜欢少爷的姓在我身上。”

　　“……”

　　肖战笑容再次消失，连搂着王一博肩膀的手都有些僵硬。

　　“哈哈，是吗。”

　　“嗯！”

　　王一博笑容满面的抬头看着肖战。

　　“那，如果有这种店，我能刻上少爷完整的名字吗？”

　　？

　　肖战和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小子是不是哪儿有什么问题？

　　“不疼吗？你刻这个时候只有十几岁吧。”

　　“疼，但是只有少爷的姓看起来孤零零的，如果把少爷的名字刻上去，就好像少爷一直在我身边。”

　　王一博咧嘴，满眼憧憬。

　　坏了。

　　肖战松开王一博的肩膀，清了清嗓子跳下了水。

　　坏了坏了，不对，不对劲。

　　“刚才你方向歪了，再来一次，我看看一下午教的你怎么样。”

　　“好。”

　　王一博并没有意识到肖战是在刻意转移话题，听话的跳下水。

　　从水池旁边回去，肖战立马叫来了三个手下，让人去城里买书，指名道姓的要哪些书。

　　下午他清晰的意识到，王一博这小子似乎不是对林越有意思，好像是对自己有意思！？

　　这下坏了，城会那群人糟蹋了王一博这么多年的生活就算了，总不能把一个孩子的思想也掰断了吧。

　　第二天，王一博来到少爷房间，这次少爷竟然早早的坐在书桌前等他了。

　　“来了？坐。”

　　肖战等很久了，他甚至没有午睡。

　　“今天不写字，今天咱们看几个故事吧？”

　　“好。”

　　少爷安排什么他做什么。

　　肖战把提前折好的书翻到相应的页数，递给王一博。

　　“你自己先看，有不懂的问我。”

　　“嗯。”

　　王一博接过，没看一会儿就吃力了，所以他面色尴尬的看向少爷。

　　“看不懂？来，给我。”

　　肖战忘了这茬，接过书给人讲了这篇燕简公因男宠争权，而引发内乱的故事。

　　讲完，肖战甚至没有看王一博一眼，就去找下一篇了。

　　说过，他不是一个很喜欢暴露自己目的的人，而这次他的目的太明显了，因此不是很想面对王一博。

　　“我们再听下一篇。”

　　肖战打开第二本书，详细跟王一博又讲了一篇汉哀帝，因为过度宠信男宠董贤，导致朝政混乱，甚至伤及国本而灭朝的故事。

　　“……”

　　这两个故事比之前的课来说都太深奥了，王一博听完大脑就停止了运作。

　　“你看，历史上记载的事，男宠专行，祸国殃民，听懂了吗？”

　　肖战瞥了眼王一博就匆匆收回视线，似乎只是在点评故事。

　　“他们也是师生吗？”

　　王一博询问。

　　“嗯？！”

　　肖战皱眉，没懂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为什么会因为一个男人耽误整个国家，他们不是皇帝吗？”

　　王一博继续追问。

　　“因为……太感情用事了。”

　　肖战有点震惊王一博的侧重点。

　　“那什么感情会这么重啊少爷。”

　　王一博挠头，真的没懂。

　　“他们这个，当然就是……”

　　两个字在肖战嘴边，难以启齿的同时，他决定还是以事实为主。

　　“你可以把他们的感情叫爱情，总之不是正常的兄弟情。”

　　“可是少爷之前说，父母，舅舅舅妈，男女之间才叫爱情，像我跟少爷这种，叫师生情。”

　　王一博在自己的逻辑里畅通无阻。

　　“咱们当然是师生情，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是有很小一部分人，哪怕他们是……两个一样性别的人，也会有爱情，但这种东西，大都没有好结果，刚才跟你讲的你也听到了。”

　　肖战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办了件蠢事，明明讲这个故事是为了告诉王一博，俩男的在一起没什么好结果。

　　想提前警醒一下似乎还没完全走上歪路的王一博。

　　结果他这讲完才发现，本来王一博压根都不知道有这条歪路，他还专门给人指了指，才让人看见这条歪路。

　　“哦……”

　　王一博盯着空气发呆，后续少爷又给他讲了一些故事，他都听完了。

　　从少爷那里出来，他直线走到林副官的屋子，敲门进去。

　　“林副官，我好像知道那晚我跟你说，为什么我看见苏小姐跟少爷在一起，我会不高兴了。”

　　“嗯？”

　　林越在屋里练深蹲，闻言连背上的石块都砸在了地上。

　　“真的！”

　　王一博还以为人是不信。

　　“刚才少爷跟我上课，我听了好多故事。有一个故事里，一个国王的男宠为了排挤其他妃嫔，造谣毒害了很多人，大臣们都谏言要杀死这个男宠，说他善妒。善妒就是嫉妒的意思。”

　　王一博讲着还顺便给林副官也“上个课”，因为刚才他不懂善妒是什么意思，少爷才跟他解释了一下。

　　“我好像是嫉妒苏小姐。”

　　“……”

　　林越服了。

　　除了军长，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人说的五体投地。

　　王一博就这么傻愣愣的跟自己说，他嫉妒苏小姐。

　　他知道这是个不太好的词吗？

　　“你…这么想的？”

　　“嗯，所以我来跟你说啊林副官，我嫉妒苏小姐。”

　　王一博睁大了眼。

　　“所以，我把少爷当什么？我没有把少爷当老师，你之前说，我是怕苏小姐霸占了少爷给我上课的时间我才不高兴，让我别担心，不是的。我只要看见少爷跟苏小姐在一块我就不高兴，我一想到少爷以后要跟苏小姐成亲我更不高兴，但我又觉得少爷那么好，他成婚是喜事，我应该高兴的。”

　　王一博滔滔不绝语速奇快。

　　“现在我知道了，我不是不希望少爷成婚，我是不希望少爷和别人成婚，以前所有人都说我是少爷的人，我在府上这么多年，就是在等少爷回来，我才是应该跟少爷成婚的人啊，为什么变成了苏小姐？林副官，我该不该跟少爷说这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