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看来这局在我刚回京之时就已经布下了

时影觉得也许今天不应该翻墙溜出来，老祖宗说出门之前要翻翻黄历，还是很有道理的。

他和阿槿正吃的香呢，临桌的两撮食客不知怎么就拍起了桌子，他和阿槿被夹在中间，眼睁睁看着互相指责谩骂上升为摔盘子泼热汤，最后变成推翻桌子抓起长凳互相攻击。

热闹的二楼忽然乱成了一锅粥，叫骂声，哭喊声，踩踏声，凳子相撞声，还有小二的呼救声，听的人头晕眼花耳朵疼。

眼瞅着两伙人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时影也只好抓起一条长凳，胡乱挥舞着双手，一边护着阿槿，一边扯着嗓子喊着：“阿槿别怕！金吾卫很快就会来的！”

有人捡起摔碎的碗碟作凶器，受伤的人越来越多，空气中开始泛起血腥味儿。可金吾卫却迟迟没来，平日里巡街的街使居然也迟迟没有现身。

时影心中一凛，暗道不妙！“阿槿，我们赶紧走！”扔下长凳，拉起阿槿在混乱的人堆里穿梭。

“公子，小心！”

电光火石间，时影还来不及反应，阿槿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碎片生生插进了阿槿的胸口。

还来不及看清行凶人的脸，碎片又被生拽了出去，行凶者已没入了嘈杂的人群中。

“阿槿！阿槿！”时影心中大骇，晃着瘫软下去的阿槿。

“公子，别管我，你快走⋯⋯”怀里的阿槿已经气若游丝，她伸手去推时影，催他赶紧离开。

“阿槿！坚持住！我带你回⋯⋯唔⋯⋯”钻心的疼忽然从后背袭来，时影一个趔趄，伸手撑地，他的背也被伤了。

“公子⋯⋯快走⋯⋯”

完了，今天是要交代在这儿了。时影的脑中一片混沌，似乎自打决定回京以来，他的生活就不曾太平过。

“京师宿卫军翊府中郎将时翳在此，尔等还不快停止乱斗！”时翳响亮的声音忽然在混乱的人群中炸了开来。大队金吾卫紧随其后涌了进来，将斗殴的人群团团围住。

官差来了，乱斗的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再无人敢轻举妄动。

时影长舒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这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相府西苑。

“影儿，你的背⋯⋯”

时影摆摆手，“不妨事，皮外伤，医师已经包扎好了。”

“阿槿情况如何？”

“不大好。”时影叹一口气，“伤了心脉，怕是以后要留下病根了。”

两兄弟陷入了沉默。

良久，时影开口道：“哥哥，有人在监视相府。”

时翳顿了一下，脸上是被戳穿的尴尬，“是我的人，不然我今天不会来的这么快。”

时翳到底是不放心自己的弟弟，特地安插了眼线，叫他们盯着相府的动静，有什么异动，立刻来报。

当眼线来报，时影在月明台被卷入乱斗，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带人从北市赶来了。

“不是你的人。”时影轻声道。

“什么？！”时翳有些震惊。

“我前脚刚出了府，进了月明台，月明台紧接着就发生乱斗事件，把我卷入其中。”

“会不会⋯⋯只是巧合？”

“那未免太巧了。”时影否定，“我朝法律严苛，当街斗殴是要判监禁的，这道理没人会不懂。而且金吾卫的街使、巡使、武捕、卫士日夜巡街，可偏偏今日打了那么久，他们一个都没有出现。”

“除非他们是被什么给绊住了，根本巡不到青绮门这来。”

闻言，时翳面上已是一副了然，说道：“你猜的没错。南市近日治安不稳，连续多日发生偷窃事件，刚刚手下来报，今日有人当街行窃，巡街的金吾卫被绊在了东边的青化门。”

“那就是了。”时影面上神色平静，“看来这局在我刚回京之时就已经布下了。”

“那人原本要伤的，是我。”时影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是这里。”

“我若是在乱斗中丧命，到最后，也不过只是一个不幸的意外。”

“谁会费尽心机，设下这样一个局？”

“京都城这样的地方，百姓众多，客商云集，鱼龙混杂，寻常吵架确实常有，可天子脚下，敢罔顾律法乱斗，那些食客，就绝不是普通百姓。南军中，谁能在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们的身份定为普通百姓？谁能够瞒天过海将这场乱斗定性为寻常食客之间的争执？”

时影沉默片刻后，自问自答道：“除了你们京师宿卫军，恐怕就只有东宫的那位了。”

南军负责京都城皇城以外区域的治安，由京师戍军、京师宿卫军和太子三府三卫组成。京师戍军常年驻扎在京都城五十里外的京郊大营，宿卫军中无人会有二心，那么太子府的嫌疑确实最大。

时翳不解：“那太子为何要⋯⋯”话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连忙住了口。

时影摩挲着手指：“看来⋯⋯不想我回来的人，是真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