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漳州的事，太子留有后手。”

“所以，临王最后没有指证太子？”时影有些吃惊，事情竟没有按照自己的预想发展，如此大好的机会，临王竟会舍得放过。

“没有。”简言摇了摇头，“探子来报，太子好像是做了个手势，临王就改了口风。”简言说着话，依着探子所述，大致比划了一下。

时影还有些懵，谢允却脸色一沉。“漳州的事，太子留有后手。”

时影也听明白了，看来去春漳州暗杀一事，太子不仅知晓，还留有证据在手，是以临王不敢妄动。

怀贞府。

临王已摔烂了几个杯盘，仍是怒意不减，他只觉得心中憋屈的很！

“殿下稍安勿躁，此次不能出手，既有证据在手，后面自然还有机会，只要太子还会犯错，我们就可以新错旧错齐算，到时候自可一击即中。”

“程将军，这道理本王如何不知！只是此次机会如此难得，十条人命！一切的证据又都直指太子，唉⋯⋯”

程苍木继续道：“殿下，南宫城早早就站到太子阵营，圣上岂会不知？恐怕，如今圣上心中已经有疑了⋯⋯这对我们日后行事，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

原来，那何良受南宫城指使，要在牢中寻得十来个犯人，须得是死刑重犯，且无家无靠的最好，说是有要事安排。

刑部在押犯人都是犯了重罪的，那些个死刑犯确实有不少江湖亡命之徒，要么就是异地他乡犯了死罪的，其中不乏是无家无妻、无儿无女的。

可去冬已经斩过一回，突然要找齐十来个确实不容易。那何良计上心头，请示了南宫城后便把郑大、贾三算入其中，与这十人做交易，若是能听候差遣，可救他们性命，不日就赦免放还。

那十人原本都是要秋后问斩的，听得这交易就全都同意了。这中间，隔壁牢房的李二刑满释放，因是同村，郑大便悄悄托他为自己给家中妻子传口信，只告诉她自己不日就能归家，叫她耐心等待。

原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自由，结果乱斗案后，十人又被押回了刑部大牢。这些人本就是死刑犯，南宫城便对何良下了杀令，要他将这十人尽快悉数灭口。

何良听命而行，但久在泥淖，他又怎会不知自己已经站在了绝域？这世上能真正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而已。所以他留书一封，详细记下南宫城与自己所行之事，封了蜡交给了红绡楼的蕊娘。

临王赶紧将蕊娘呈上的手书上的字迹与刑部大牢手记中何良的笔迹比对，确定是何良所写无疑。

纠集死刑犯去南市乱斗意欲何为，临王不用动脑子都能想明白，这下人证物证齐全，看太子还能如何推脱？

是以太阳刚升起，临王即刻带着一干证据和结案文书直奔朝上。

谁曾想⋯⋯

“啪！”谢允目光如火，握紧了拳头，捶向桌面，声音中有愤怒，还有痛恨：“数十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被残害！证据确凿，这么多条人命竟还不能昭雪！”

时影看向谢允，有些迷惘。

记忆里，谢允鲜有这样发怒。第一次，还是在二人大婚之夜，时影说出“旧交”之话，被谢允厉声打断，然后谢允拂袖离去。

第二次，去冬之时，那日飘雪。时影去思兰阁寻谢允一起踏雪去，推门进去，见到谢允似乎正对着岸上的一幅画低眉。见自己进来，谢允竟红着眼睛，厉声呵斥：“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印象中，除却这两次，不管是二人沂州柳下初识，还是不识彼此身份时互相试探，抑或是后来大婚之日二人坦诚以待，谢允永远是那样春风化雨，温润和煦。就算是如今二人一个屋檐下相处，为了迷惑外人相对演戏扮恩爱，人前人后也从不见谢允有不周之处、失态之时。

郑娥案真相如此触目惊心，时影心中亦觉得堵得厉害。看到谢允此刻动怒的样子，一次，两次，三次，时影的心瞬间清醒了，这或许原本就是他身为皇子该负的职责，替天下苍生言，为黎明百姓唱。

也许眼前这个谢允，才是他真正的样子吧。温润的皮囊下，藏的是帝子的远志与胸魄。

而自己，与他在怀陵一府内，日日做戏，忘了他本就是人中之龙，绝不会甘作潜底游。

更或许，自己明知是演戏，可不知什么时候，戏演着演着，就叫人当了真。

“殿下，临王吃了暗亏，总不会善罢甘休。”时影开口安慰，“那十人的性命，臣君相信，定有昭雪的那一日。”

一个月后，刑部官员大换血。

一个郑氏案，刑部尚书和侍郎一起下马，被贬官去了下州。朝中各员各司其职，难以改换，吏部无法给出实用的建议。

可刑部不能一日无主司，青帝思量之下，下位的两位郎中得到了提拔，顺位补缺。

得青帝授意，新尚书林之海先后婉拒了太子和临王的招揽，不偏向任意一方。

临近春末，时影心中越发悲伤。

三月十三，是阿娘的忌日。

膳食肉眼可见地用得少了，往日里喜欢翻的话本也不看了，说书阁也不跑了，对简青送来的吃食也不甚有兴趣，窝在顾影阁懒得往外跑，整个人显得低落了很多。

阿槿看着时影日益委顿下去，心里叹着，内阁只有自己一人伺候着时影，若是殿下能多来一来，这阁里多上点人气，想来公子的心情也许会好些。

毕竟公子最喜欢热闹了。

可是，自郑娥案后，谢允来顾影阁来得也不似往日那么勤了。

回回简青来送吃食，阿槿问起，简青只答殿下忙着呢，盼正君多多体谅。

时影心里难过，临窗看树，看着看着总是泪眼模糊。谢允不来，不知是难过，还是该庆幸，自己总可以哭得自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