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一上午都心不在焉。

午休时间，他的目光又落在床对面正在叠衣服的刘鹤身上。

吃完午餐回到宿舍，这已经是他对着刘鹤第三次走神。

“发什么呆呢？”刘鹤突然转身，指尖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从大一开始，他们两个关系就特别好，上课、吃饭、打球，连学校的活动都几乎绑定出席。

铁哥们嘛，平时难免会有肢体接触。

王一博对此从来没往另外一个方向想过，哪怕刚刚他的手指戳在自己脸上，他也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若是换成肖战……

那还真是不一样。以前总觉得肖战各个方面都好，总是想多看两眼，他也能给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毕竟好看嘛。人喜欢好看的东西，本来就无可厚非。

但现在……肖战的触碰，哪怕是无意识的，竟然让他起了反应，还跟触发了某个开关似的，让他生平第一次做了那种“不正经”的梦。

问题好像有点严重了……王一博开始怀疑自己的直男标签是否已荡然无存？

看他依旧发呆，刘鹤也没理，拿起自己手边的一盒饼干递过去，说：“你中午吃太少了，这个给你。”

王一博下意识接的时候，碰到了他的手指。

还是没感觉。

“今天跟鬼附身了一样。”刘鹤骂了一句，拎起背包说：“我约了人，走了啊。”

王一博看着手里的饼干，心想：如果我弯了，怎么会对刘鹤的触碰没反应呢？

难道是因为太熟了？

正想着，突然有人敲门，他开门以后，林屿抱着篮球走了进来，问：“王一博你在啊？去打球吗？”

林屿是隔壁班的，跟他同在篮球校队，一起训练的时候给他买过水，但他们平时接触不多。

“我今天不想去。”他回答。

林屿笑了笑，没急着走，在他书桌前坐下，拢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问：“你听说了吗？元旦的时候江翊要来南城打比赛。”

“嗯。”王一博可是江翊的小迷弟，当然知道这件事，只不过那场比赛一票难求，他根本没打算去看。

“我认识很厉害的人，我托他帮我弄两张票，送你一张，我们俩一起去看，行不行？”

王一博一愣。

他忽然发现今天的林屿有点反常——或者说，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今天他才发现罢了。

林屿去打球的时候偶尔喊他一起，打完也好几次跑来询问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还给他买饮料，只不过转头就被刘鹤抢走了。

小事就算了，江翊比赛的票非常少，价格更是被炒得离谱，能拖关系拿到一张已经算是幸运，如果有两张的话，那肯定送给自己关系最好的朋友，或者……喜欢的人。

这个念头让王一博心里一紧。

他抬头，果然看到林屿脸色微红，手指抠着篮球，似是有点紧张。

“不好意思啊，我那天可能没空，你找别的同学陪你一起吧。”

林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都不去啊？好可惜的。”

去当然想去，可惜确实有点可惜。但王一博不想跟他去。

看王一博表情冷淡，林屿只好站起来，“那好吧。”

他重新抱着篮球打算出去，刚走到门口，王一博又突然叫他，林屿回头，眼里带着疑惑，问：“怎么了？”

王一博三步并做两步过来，迅速下定了决心，在林屿手背上拍了拍，“谢谢你啊。”

林屿眼里很迷茫。

王一博心里也很迷茫：碰了林屿的手，还是没感觉。

……

下午没课，王一博去金屋上班时，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肖战还没来，吧台前却先坐下了一个男人。

目测身高一八五左右，穿一件剪裁利落的英伦风大衣，搭配黑色马丁靴，脸部轮廓深邃分明，高鼻梁下一双墨色眼眸，三十岁左右，带着点混血般的感觉。

非常明亮而张扬的那种帅气。

“一杯加拿大威士忌，纯饮。” 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

酒调好递过去，男人抿了一口，抬眼看向他：“你是学生？” 见王一博没回应，他又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邀约的意味，“下来跳支舞？”

王一博会一点街舞，是以前跟刘鹤学的，对节奏把控还算不错。他犹豫了一下，心里那个 “到底弯没弯” 的疑问又冒了出来——或许可以对着这个天菜再试一次？

他很认真地考虑完这个问题，点了点头，“行。”

此时的舞池早已被重低音鼓点淹没，霓虹灯光在人群中反复切割，明暗交错的光斑晃得人眼花缭乱。王一博站在舞池边缘，一时有些不适应这种喧嚣的氛围。

那个英伦风男人看出了他的局促，主动走过来，掌心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沉稳却带着几分野性，随着鼓点猛地发力，王一博下意识旋身，后背堪堪擦过对方的胸膛，鼻尖瞬间涌入一股混合着酒精与汗水的灼热气息。

他侧身避让，恰好一束灯光落在他身上，肩膀到腰腹的肌肉线条在光影中明暗起伏，利落的滑步让他迅速拉开距离。男人还想再靠近，王一博却已经转身，快步走出了舞池。

掌心残留着对方汗湿的触感，让他莫名觉得一阵恶心。

没必要再试了。

他觉得他肯定不喜欢男人，他一定还是直的！

之所以肖战会让他起反应，一是因为肖战条件实在太好太吸引人，二是……他们或许见面太频繁了。

他决定，请几天假。

——

三天。

若要附庸风雅地形容，这三日于王一博而言，竟是 “一日三秋” 般的漫长。

他跟肖战没有互加过任何联系方式。说来有点可笑，他们认识那么久，每天晚上见面，每天被肖战亲自送回学校，他们竟然谁也没有提过存下对方的号码。

请假没去金屋的三天，他过得并不如想象中平静。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反反复复冒上来好多次：肖战去酒吧了吗？找我了吗？

答案应该显而易见。

如果肖战找他，哪怕不知道电话号码，也能有很多方式能找到他。

毕竟……王川在酒吧呢。

王川也没打过电话询问，这只能说明……肖战没找他。

第三天下午，手机突然响起，王一博一看屏幕，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他慌忙接听，声音都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喂——”

“喂！你的快递放在大门口了！”

王一博：“……”

挂断电话，王一博没有去拿快递，而是坐在宿舍里发了好大一会儿的呆。

第四天晚上，他准时出现在了金屋。

刚进门恰好看见王川过来，他急忙拉住了人，还没等说话，王川先开了口，“你不是请假了？”

王一博翻了个白眼，“就请三天啊。”

“三天过完了？这么快？”

快吗？他觉得像是过了三年。

王一博气沉丹田，却没说出话来。

王川问：“你拉着我什么事？”

王一博的声音低了低，问：“前几天……肖战来过吗？”

王川点头，“嗯，来过吧，我记得见过他。”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王一博不甚满意，他又追问，“他没问我为什么请假？”

王川摇头，“没问啊，他都没跟我说话。”

王一博的手一点点松开来，神情有点落寞。

王川忙得很，酒吧里灯光闪着眼睛，他也没察觉王一博的表情，但却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于是撞了撞王一博的胳膊，“喏，肖战在那边呢。”

王一博侧头一看，肖战竟然坐在了对面的吧台！

这——

胸腔里窜起一股无名火气，却不知该如何发泄。

“快去上班吧，我先忙了。” 王川拍了拍他的肩，转身融进了喧闹的人群

王一博慢吞吞地回到自己的岗位，机械地帮两位客人调完酒，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对面瞟。肖战还坐在那里，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显然是看到他了——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看不到。

更让他心里发堵的是，肖战不知跟对面的调酒小哥说了些什么，那小哥笑得眉眼弯弯，还趁着空闲趴在吧台边缘，两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得刺眼。

又等了片刻，调酒师忙了起来，肖战才收回目光，晃着一双长腿，慢悠悠地品着杯里的液体，姿态闲适。直到他目光无意间一侧，像是才刚发现王一博似的，终于起身朝这边走来。

王一博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矫情劲，故意低下头擦着杯子，没主动跟他打招呼。

肖战仿佛也不在意，他淡淡地说：“白桃乌龙。”

“不好意思。”王一博抬眸，“前几天请假了，没注意这边的白桃糖浆已经用完，今天调不了。”

他以为肖战会问一句 “你怎么请假了”，或是哪怕表现出一点诧异，可肖战什么也没问，仿佛他们之间真的只是单纯的客人与调酒师关系。面对他的冷脸，肖战也不生气，反倒好脾气地说：“那就有什么喝什么吧。”

王一博拉开柜橱看了一阵，取了杯子开始给他调制。

不一会儿，杯子被推到了肖战面前，浅黄色，因为刚调好，细密的气泡争先恐后地往上涌，在液面绽成细碎的银花。

肖战问：“这是什么？”

王一博：“柠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