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墙缺口，已成地狱。

长约三丈的城墙连同雉堞、女墙被一种诡异的、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巨大骨弹彻底轰塌，乱石砖木堆积如山，浓烟滚滚，焦臭与血腥味混杂。无数魔族士兵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疯狂地从这豁口涌入。最前方的低等血牙兵赤红着眼，踩着同伴和守军的尸体，挥舞着锈蚀的刀斧，嚎叫着冲锋。后方，身披重甲、手持巨斧狼牙棒的力魔如同移动的堡垒，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更远处，影魔在阴影中穿梭，投掷出淬毒的骨匕，收割着守军脆弱的生命。缺口内外，残肢断臂、内脏肚肠铺了一地，血浆浸透冻土，每一步都能踩出黏腻的血坑。

“堵住！堵住缺口！陷阵营！盾墙！长枪手，顶上去！锐士营，给老子从侧翼杀！弓弩手，覆盖射击！别让魔崽子站稳脚跟！” 校尉嘶哑的咆哮在混战中几乎被淹没。

“杀——！”

“死战不退！”

“为了黑水城！”

守军同样杀红了眼。陷阵营的重盾兵结成单薄的盾墙，用血肉之躯死死抵住涌来的魔潮，长枪如林，从盾牌缝隙中不断刺出，每一次突刺都带起一蓬血雾。锐士营的悍卒们则在两翼反复冲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断有人倒下，立刻有后来者补上。尸体堆积，渐渐与瓦砾碎石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常顺抱着小女孩，在人群中穿梭。他并未盲目冲杀，而是游弋在防线相对薄弱处，哪里吃紧，便如利刃般切入，手中卷刃的战刀早已换了数把，此刻握着的是一杆从阵亡同袍手中捡起的、枪头折断的短矛。他身形迅捷如电，矛法却稳、准、狠，不追求华丽，每一击都直指魔物眼、喉、下阴等薄弱处，或刺入关节缝隙，一触即走，绝不给对方缠斗机会。怀中小女孩被他用布带紧紧缚在胸前，蜷缩着，小脸埋在他冰冷的胸甲上，紧紧闭着眼，捂着耳，只有剧烈的心跳和微微的颤抖传递着恐惧。他竭力护住她，在腥风血雨中辗转腾挪，如同风暴中的一叶扁舟，惊险万分，却始终未让她受到伤害。

“常伍长！左翼！有影魔偷袭！” 黑塔浑身浴血，左臂无力垂下，却仍嘶吼着提醒。

常顺目光一凝，身形如鬼魅般掠出，断矛化作一道乌光，精准地点向一处阴影。一声闷哼，一个身形瘦削、皮肤灰暗、手持淬毒短匕的影魔从中跌出，眉心一个血洞，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倒地毙命。而他原先站立的位置，一名正与力魔拼杀的陷阵营士卒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从背后袭来的毒匕。

“谢了！” 那士卒头也不回地吼道，继续与力魔搏杀。

常顺无暇回应，反手一矛荡开侧面劈来的骨刀，顺势一脚踹碎了一名血牙兵的膝盖，在其惨嚎声中，矛尖刺入其咽喉。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他如同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高效地收割着魔物的生命。但涌入的魔物实在太多，杀之不尽。防线在节节后退，缺口在不断扩大。

就在这时，一股狂暴炽热的劲风猛然从缺口外袭来！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温度骤升！几名冲在最前的力魔竟被这劲风直接掀飞，惨叫着在空中燃烧起来！

“都给老子滚开——！！”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压过了所有厮杀声！只见一道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身影，如同流星坠地，轰然砸入魔群最密集处！火焰炸开，化作无数条狰狞的火蛇，瞬间吞噬了方圆数丈内的数十名魔物！火焰中，司徒明高大的身影缓缓站起，他未着甲，只穿着一身被鲜血浸透的玄色战袍，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如血，手中提着一杆通体暗金、枪尖却燃烧着熊熊烈焰的丈二长枪——烈焰龙胆枪！枪身盘绕的龙纹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低沉龙吟。

他周身气势勃发，如同火山喷发，炙热、狂暴、充满毁灭性的力量冲天而起！那是七阶强者的恐怖威压！是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将军煞气！是守护城池、与敌偕亡的决绝意志！三者合一，形成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气浪，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气浪所过，无论是低等血牙兵还是身披重甲的力魔，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惨叫着吐血倒飞，骨断筋折！就连那些凶残的影魔，也被这股煞气逼得显出身形，惊恐后退。

“将军！是将军！” “将军亲自上阵了！” 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士气大振！

“司徒明！你终于肯出来送死了！” 魔族军阵后方，那座最高的骨台上，传来一个冰冷、邪异、却带着奇异磁性的女子声音。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战场喧嚣，传入每个人耳中。

只见骨台之上，魔气翻涌，一道高挑妖娆的身影缓缓浮现。她并未如寻常魔物般青面獠牙、肌肉虬结，反而身姿曼妙，肌肤是罕见的苍白中透着淡淡青紫，却光滑细腻，宛如上好的冷玉。她身着一袭紧身的暗紫色鳞甲，甲片细密，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却又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与危险。及腰的长发并非黑色，而是一种诡异的暗银色，在昏暗天光下流淌着金属般的光泽，随风狂舞。她脸上戴着一张只遮住上半张脸的银色面具，面具造型华丽而诡异，如同某种神秘鸟类的脸谱，露出线条优美的下巴和暗紫色的、带着奇异纹路的嘴唇。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面具下的眼眸是深邃的紫红色，如同最上等的紫水晶，却又燃烧着冰冷的、邪异的火焰，眸光流转间，仿佛能摄人心魄，冻结灵魂。

她手中握着一杆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长枪，枪身细长优雅，枪尖却闪烁着一点寒星，看似朴实无华，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锋锐与死寂之气。她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骨台边缘，却仿佛是整个魔族军阵的中心，无尽的魔气向她汇聚，天空中的铅云仿佛都更低了几分。

“女魔帅！” 有见识的老兵倒吸一口凉气，眼中露出惊惧。女性魔族本就稀少，能修炼到魔帅境界的更是凤毛麟角，每一个都是极度危险的存在。

“藏头露尾的鼠辈，也配让本将军送死？” 司徒明长枪一指，枪尖烈焰吞吐，声如洪钟，“犯我疆土，屠我子民，今日，便用你的魔血，祭奠我黑水城战死的英魂！”

“呵，大言不惭。” 女魔帅轻笑一声，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奇异魅力。她紫眸流转，扫过战场，最后定格在司徒明身上，红唇微勾，“本帅‘紫魇’，今日便来取你项上人头，作为我大军南下的第一件战利品。”

话音未落，她身影骤然模糊，下一刻，已如鬼魅般从数十丈高的骨台上消失，再出现时，竟已凌空立于缺口上空，暗银色长发狂舞，暗紫鳞甲反射着冰冷天光，手中黑色长枪斜指下方司徒明。

“来战！” 司徒明暴喝一声，双脚猛地蹬地，地面炸裂，身形如炮弹般冲天而起，手中烈焰龙胆枪化作一道咆哮的火龙，直刺紫魇！枪未至，炽热的气浪已将空气灼烧得噼啪作响。

“有点意思。” 紫魇紫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不闪不避，手中黑色长枪轻轻一抖，枪尖那点寒星骤然放大，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漆黑枪芒，无声无息，却仿佛能吞噬光线，迎着火龙刺去！

“铛——！！！！！”

枪尖对枪尖！暗金与漆黑，烈焰与寒星，轰然对撞！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点的、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巨响！以两枪交击点为中心，一道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轰然扩散！下方数十名靠得近的魔族和守军，无论敌我，瞬间被震得七窍流血，倒地毙命！地面被刮去厚厚一层，碎石尘土冲天而起！

司徒明与紫魇一触即分，各自向后飘退十余丈，凌空而立。司徒明周身暗红色气焰熊熊燃烧，须发戟张，宛如火神降世。紫魇身周则萦绕着淡淡的、如同实质的紫黑色魔气，长发飞舞，面具下的紫眸冰冷如霜。

第一次交锋，平分秋色！

“七阶巅峰……难怪能挡住本帅一枪。” 紫魇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凝重。

“魔帅也不过如此！” 司徒明长啸，战意沸腾，手中烈焰龙胆枪一震，枪身龙纹光芒大盛，隐隐有龙吟之声响彻战场，“再接我一枪！燎原百击！”

他身形再动，化作数十道燃烧的残影，从四面八方刺向紫魇！每一道残影都栩栩如生，烈焰熊熊，枪势凌厉，仿佛有百条火龙同时噬咬，将紫魇所有退路封死！炽热的高温将空气都烧得扭曲，下方士兵感觉如同置身火炉。

“雕虫小技。” 紫魇冷哼一声，手中黑色长枪舞动，瞬间化作一片吞噬光线的黑暗帷幕，将她周身护得密不透风。那黑暗仿佛有生命般，蠕动着，将刺来的火焰枪影一道道吞噬、湮灭。任凭司徒明攻势如何狂暴猛烈，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看似稀薄、实则坚韧无比的黑暗防御。

“暗噬！” 紫魇轻斥，黑暗帷幕猛地扩张，反向司徒明包裹而去，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吸收，空间仿佛塌陷，传来恐怖的吸力，欲将司徒明连人带枪吞没。

“破！” 司徒明丝毫不惧，枪势一变，由繁化简，所有火焰残影归一，汇聚于枪尖一点，烈焰颜色由红转金，温度飙升到极致！“焚天一击！”

一点金芒，如同太阳陨落，狠狠刺入黑暗中心！

“轰隆——！！！”

这一次，是真正的爆炸！金与黑的光芒疯狂交织、湮灭，最终化作一股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向四周席卷！天空中的铅云被撕开一个大洞，露出其后灰暗的天光。地面被炸出一个直径数十丈的巨坑，泥土岩石瞬间汽化！距离稍近的士兵，无论敌我，再次遭受池鱼之殃，死伤惨重。

两道身影从爆炸中心倒射而出。司徒明战袍破碎，露出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流淌出的鲜血竟带着丝丝金色，在伤口处燃烧，迅速止血愈合。他嘴角溢出一缕鲜血，但眼神更加炽热狂野。

紫魇也好不到哪去，暗紫鳞甲上出现数道焦黑的痕迹，面具边缘有细微裂痕，一缕暗银色的发丝被烧焦。她紫眸中的火焰跳动得更加剧烈，显然也受了些内伤。

“好！痛快！” 司徒明抹去嘴角血迹，狂笑，“再来！”

“如你所愿。” 紫魇声音依旧冰冷，但杀意已凝如实质。她身形一闪，再次扑上，黑色长枪化作漫天凄冷的枪影，每一枪都指向司徒明周身要害，角度刁钻诡谲，带着一股冻结灵魂的寒意。

司徒明针锋相对，烈焰龙胆枪舞得泼水不进，枪势大开大合，刚猛暴烈，以攻对攻，以暴制暴！两人从空中打到地面，又从地面杀回空中，枪影纵横，魔焰滔天，烈焰焚！所过之处，城墙崩塌，地面龟裂，魔物与守军纷纷退避，无人敢靠近战圈百丈之内。

这已非寻常军队厮杀，而是两位七阶强者的生死对决！每一击都蕴含着天地之威，足以开山断流！

常顺在远处，一边抵御着零星魔物的冲击，一边分神关注着高空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怀中的小女孩似乎也被那恐怖的能量波动惊动，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别怕，将军在打坏人。”

小女孩似乎听懂了，稍微安静了些，但小手仍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高空中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司徒明越战越勇，仿佛体内的战神血脉在燃烧，枪法愈发狂暴，烈焰滔天，隐隐压制了紫魇的诡异枪术。但紫魇身法鬼魅，枪术刁钻，那黑色长枪蕴含的吞噬与冰寒之力也极为难缠，不断消磨着司徒明的烈焰与气血。

“龙炎破军！” 司徒明久战不下，终于动用绝招。他将全身精、气、神、乃至那暗含一丝真龙气息的将军煞气，尽数灌注于烈焰龙胆枪中！枪身嗡鸣，龙纹彻底复活，化作一条巨大的火焰金龙虚影，缠绕枪身，发出震天龙吟！一枪刺出，金龙咆哮，焚天煮海，仿佛要将眼前一切邪恶焚烧殆尽！这是凝聚了他毕生武道意志与守护信念的一枪！

紫魇紫眸骤缩，面具下的脸色似乎也凝重到极点。她尖啸一声，周身紫黑色魔气疯狂涌入手中黑色长枪，枪身那点寒星膨胀，化作一个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漩涡中心传来令人心悸的吸力与极寒！“永夜归墟！”

火焰金龙与黑暗漩涡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超出了常人能接收的范畴。只有一片极致的光与暗的湮灭。天空仿佛被撕裂，大地在哀鸣。所有人，无论敌我，在这一刻都短暂失明失聪。

当光芒与黑暗缓缓散去，众人骇然看到，司徒明与紫魇相隔百丈凌空而立，彼此对峙。司徒明胸口剧烈起伏，嘴角鲜血不断溢出，持枪的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身上又添数道伤口，最深的一道从左肩划到右腹，几乎开膛破肚，金色的血液燃烧着，努力修复着可怕的创伤，显然受伤不轻。

紫魇也好不到哪去，面具彻底碎裂一半，露出一小截光滑如玉、却毫无血色的脸颊和线条优美的下颌，暗紫色的嘴唇边挂着一缕暗红色的血迹。她身上的暗紫鳞甲破损严重，露出下面苍白的肌肤，同样布满伤痕。手中黑色长枪的光芒黯淡了许多，枪尖那点寒星几乎要熄灭。她紫眸中的火焰也微弱了不少，但杀意依旧凛然。

两人气息都跌落不少，显然刚才那惊天一击，双方都消耗巨大，受了不轻的内伤。

司徒明强提一口真元，压下翻腾的气血和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目光死死锁定对面的女魔帅。表面看似旗鼓相当，甚至稍占上风，逼得对方主动罢手退兵，但他心中却雪亮：方才那一记“龙炎破军”对“永夜归墟”，看似平分秋色，实则自己已倾尽全力，甚至动用了本命真元，才勉强扛住对方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而对方……虽然同样受伤不轻，气息紊乱，但似乎仍有余力，至少退走时从容不迫。

“司徒明，你果然名不虚传。” 紫魇擦去嘴角血迹，声音依旧冰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从容，紫眸深处似乎有幽光一闪而逝，“不过，今日你也留不下本帅。”

司徒明面色不变，心中却凛然。他握紧烈焰龙胆枪，枪身传来灼热的触感，却难以驱散心头寒意。若非魔族受此界法则压制，实力难以完全发挥，今日之战，我必败无疑。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窜上心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那看似与他同阶（七阶巅峰）的气息下，隐隐蛰伏着一股更加强大、更加深邃、更加令人心悸的力量，只是被此方天地的无形枷锁死死压制，难以完全释放。方才交手，对方的枪法、魔元运用、对天地之力的调动，都隐隐高出他一筹，只是碍于某种限制，十成实力最多发挥出七八成。而自己，已是拼尽全力，甚至动用了禁术。若是对方能发挥全力……司徒明不敢再想下去。

“哼，今日你魔族势大而来，不也铩羽而归？” 司徒明强自冷笑，声震四野，不堕气势，“黑水城屹立百年，岂是你等魔物可轻辱？今日暂且退去，是尔等侥幸！他日再来，定叫尔等有来无回！”

紫魇紫眸中闪过一丝寒意，嘴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冰冷讥诮的弧度：“逞口舌之利。若非此方天地排斥，本帅今日必踏平此城。不过，来日方长。你的头颅，本帅暂且记下。待我魔界大军压境，此界法则崩毁之时，便是你的死期，亦是这满城蝼蚁化为血食之日。”

她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宣告命运般的冰冷。说罢，她不再看司徒明，目光扫过下方尸山血海的战场，在常顺所在一掠而过，似乎微微停顿了刹那，紫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的意味，随即收回目光，身形缓缓变淡，化作一缕紫黑色烟雾，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冰冷的话语在战场上空回荡：“退兵。”

随着她一声令下，魔族军阵后方响起了低沉苍凉的号角声。正疯狂攻城的魔物们，如同潮水般，开始有序地向后撤退，虽然依旧对着城墙上的守军龇牙咧嘴，发出不甘的咆哮，但军令如山，无人敢违抗。它们抬走同族的尸体，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缓缓消失在北方铅灰色的地平线下，只留下满地狼藉、尸横遍野的战场，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硫磺恶臭。

“赢了？我们……守住了？” 有士兵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魔军，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守住了！魔崽子退了！我们守住了黑水城！” 短暂的寂静后，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火山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城墙！幸存的守军们相互搀扶着，看着退去的魔潮，发出震天的欢呼，不少人喜极而泣，瘫坐在地，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司徒明凌空而立，望着退去的魔军，眼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深深的疲惫与难以言喻的凝重。他缓缓降落在坍塌的缺口处，脚下一个踉跄，以枪拄地，才勉强站稳。胸前那道恐怖的伤口仍在汩汩流血，只是速度慢了许多。他知道，这并非胜利，只是一次惨胜后的击退。魔族主力未损，那位神秘强大的女魔帅紫魇更是毫发未损，只是被此界法则所限，不愿付出更大代价罢了。黑水城的危机，远未解除，甚至……才刚刚开始。方才紫魇最后那句话，如同警钟，在他心头敲响。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清点战损，加固城防！魔族未远，不可懈怠！” 他深吸一口气，强提精神，运足中气，声音虽然嘶哑，却依旧传遍战场。

“是！将军！” 众将轰然应诺，开始忙碌。

常顺抱着小女孩，靠在残破的垛口后，看着远处司徒明那依旧挺立、却难掩疲惫与伤痕的背影，又看了看怀中不知何时已因极度疲惫和惊吓而昏睡过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女孩，心中五味杂陈。

这一战，守住了。但代价，太过惨重。而未来，恐怕还有更残酷的战斗在等着他们。

他轻轻紧了紧环抱着小女孩的手臂，抬头望向北方那铅云低垂、仿佛隐藏着无尽凶险的天际，目光沉静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