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骑射课,是京城公子哥儿们最爱的地方。
没那么多之乎者也的烦心事。
只有骑马撒野的痛快,引弓射箭的豪情。
自然,也少不了攀比和欺凌。
今天的校场,尤其热闹。
太子亲临。
他高坐台上,眼神玩味的瞧着场中众人。
镇国公世子周恒,领着一帮人围在靶场中央。
个个都是人中龙凤的派头。
他们拉弓射箭,姿势做得有模有样。
射出去的箭却软绵绵的,歪歪扭扭。
甚至还有脱靶的。
可周围的起哄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角落里,谢远安静站着。
像一棵被所有人绕着走的孤树。
明伦堂辩论之后,“心术不正”的帽子就扣死了。
他成了国子监的透明人。
瘟神。
没人敢跟他说话。
没人敢靠近。
就连授课的博士,都当他不存在。
周恒在一片起哄声中,也射出一箭。
箭矢晃悠悠飞过去。
勉强蹭到了靶子边。
“世子好箭法!”
“百步穿杨,神乎其技啊!”
周恒很受用,放下弓,享受着吹捧。
他的目光在场中扫了一圈。
最后,定格在角落的孤单身影上。
“光我们玩,多没意思。”
他大声喊道,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我们国子监,不是还有一位能言善辩的状元郎吗?”
“怎么,谢状元只会耍嘴皮子,连弓都拿不起来?”
哄堂大笑。
笑声刺耳,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
高台上,太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眼神淡漠。
他默许了这场羞辱。
谢远抬头。
他看着那群人,眼神古井无波。
谢远屁反应没有,周恒脸一沉,火气更大了。
他大步走到武器架前。
取下一把最重的铁胎弓。
这弓是军中猛将用的,寻常人拉都拉不开。
“哐当”。
他把沉重的弓扔到谢远脚下。
“来,谢状元,让我们开开眼。”
“你要是能把这弓拉开,今天这校场,爷就让给你!”
挑衅以经到了极致。
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
看这个寒门状元,怎么在他们面前丢人现眼。
谢远垂眼看着脚下的铁胎弓。
没说话。
他弯腰。
捡起了弓。
弓身极沉。
他单手握着,手臂稳的不见一丝颤抖。
校场瞬间安静了。
周恒脸上的笑僵住了。
谢远没去靶场。
他转头,对旁边一个抖成筛糠的仆役说了句。
“百步之外,立一柳枝。”
什么?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疯了!
这家伙绝对疯了!
百步开外射柳枝?
还是随风摇摆的柳枝?
别说他,禁军神射手都不敢吹这个牛!
“哈哈哈他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装模作样!我倒要看看,他怎么收场!”
周恒脸上又挂上讥讽的笑。
高台上的太子也摇了摇头。
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仆役不敢不听,哆哆嗦嗦的在百步外插了根柳枝。
细长的柳枝在秋风里晃动。
谢远举弓。
闭眼。
嘲笑,议论,目光,瞬间都从他的世界消失。
万籁俱寂。
脑中只闪过三个字。
我信你。
下一秒。
他睁眼。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褪去所有情绪。
只剩一片空明和锐利。
拉弓。
沉重的铁胎弓在他手中,被一点点拉开,直至满月。
弓弦发出绷紧的呻吟。
周围的嘲笑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震住。
嗖!
第一箭离弦。
一道黑线撕裂空气。
人们还没看清轨迹。
百步外的柳枝,应声而断。
满场抽气声。
然而,这只是开始。
断掉的柳枝还在空中翻飞。
嗖!
第二箭已出手。
精准的追上那片落叶。
从中间一穿而过!
死寂。
整个校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周恒脸上血色褪尽。
高台上。
太子手中的茶杯,“啪”的掉在地上。
粉碎。
他已经顾不上了。
因为第三箭来了。
嗖!
这一箭更快,更急。
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
再所有人的瞳孔中。
第三支箭,尽然追上了带着柳枝飞行的第二支箭。
然后。
精准的从第二支箭的箭羽正中,劈了过去!
啪!
一声爆响。
第二支箭的箭羽被从中劈开。
化为两半。
第三箭余势不减。
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势,钉入远处靶心。
嗡——
箭羽剧烈颤动,发出刺耳蜂鸣。
时间静止。
世界无声。
谢远放下弓。
他把沉重的铁胎弓,放回武器架上。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转身。
没看任何人。
在混杂着敬畏和恐惧的目光中。
他一步步从容离去。
他走过的地方。
人群像潮水一样,无声的向两边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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